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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扬接着看下去,读着读着,冷冰冰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看-书^阁*
写这段文字的人是仙宗器修一脉的长老,在年岁已高,自已感觉大限将至、合道无望时,写下这篇札记,记录自己毕生修炼悟道所得。
札记上说常人修炼,首先要持心炼己,然后通过存想将元神寄托虚空,引天地一气入体,将先天元气炼为自身精元,再以身体为鼎炼将之合成元丹,到这个程度后,才能持性修神,元神出窍,修炼元神,直至元神壮大,服食元丹,达到天人合一,大道始成。
但是人的寿命有限,因为这一门派精于炼制法宝,耽误了修行,往往都是刚刚结成元丹,却阳寿将近,不免身殒,神魂再入轮回,此人便苦思冥想,希望找出个修炼窍门,从而避免他的弟子也落得一样下场。
在他想来,寻常的修炼是以身体为鼎炉炼化天地元气供元神炼化,那么如果直接修炼元神,让元神吸纳天地元气慢慢壮大,直接以元神合道,不是可以跳过许多关节?
不过通常的元神修炼之法是靠元神出窍后慢慢修行,若没有法宝护持,十分凶险,有阴邪侵害、幽风散魂、阴火煅炼之劫,稍有不慎立刻神魂俱灭,连轮回都入不了。而且法宝却等要到元丹已结,神识足够强大后才能运用自如,又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人也是个炼器的天材,他想到上古仙人的法宝小的可以容纳福地洞天,大的可以自成一方天地,若是炼出个这样的法宝,让元神在法宝中修炼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一番试验之下,却发现行不通,虽然他可以制出像储物戒指一类的法器,里面也可以有一块空间,却不能让天地元气进入空间里,没有元气进入,还谈什么修炼?
这时他想到元神既然藏于玄关祖窍之中,可以勾通天地,丹鼎派以身为鼎炼化精元,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把玄关祖窍像法器一样在里面建一个自已的空间?这样就算初时元神再弱也不怕,就好像一个孩童躲在房屋里,可防风遮雨,又可躲避强盗。那么如果这个房子足够大,这个孩童在其中练习拳棍,强壮了身体,再出到外面就不会怕风雨,也不会怕强盗打劫了。
但如何煅炼祖窍,却十分困难,因为祖窍之内神秘莫测,虽在人脑间,最多不过拳大,却与天地融接。修仙之人存神精思,可以在自身体内看到整个宇宙星空,这宇宙星空不是在别处,正在元神所在的祖窍之内,人体之内也是一方宇宙!
《佛典》有说“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国”,道家也有“壶中藏日月,袖里有乾坤”之说,既然一片微尘中有一个世界,那么元神所在的祖窍之中为何没有一个世界?
叶扬看到这里,文字写完了,他再翻一页,这页只写了一个法门:道家“回光”之法。
第三页经文上明明还未写完,怎么就没有了,难道是让人抽去了?
不过写这段文字的人真是奇思妙想,让人心驰神往,人体内真有一片宇宙么?
叶扬轻轻诵读,“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国……壶中藏日月,袖里有乾坤……”
他转头看向墙壁上的佛相,佛真能从一颗砂土中感念到一个世界吗?
佛持花微笑。看书阁*
叶扬接着看“回光之法”写的是什么。
“人之元神,原为虚无一光,下生之前,来自宇宙。其根在于两眉中间之一窍,此窍来自人下生之前,称为祖窍,皆为天生,回光之法原为天生道法。
“天生道法”!
叶扬脑中轰然一响,这四页残经莫非真的和天生道有关系?
“其法自两眼收心一处,收到两眼中间,以一身心神,尽收此处,正所谓乾坤大地一齐收来……初先身心入静,神识退却,即将两目似观非观,止于祖窍之前。聚会元神,即见性光。初则点点,飘移不定,其光微弱;由外而来,此时以心神稍微收摄之,凝定之,即以意照于白光中,此为聚性之功;继之由点而渐渐凝聚成片,片片而来,由外归内,慢慢聚起;再继之则时聚时散,难以固定;如愚昧最后终于成为一片,而无波动,如此真性聚矣。”
叶扬突然想起昨夜头部撞在青石上昏迷过去,在昏迷中见到的那一团团飘荡不定的白色光团。
“莫非当时见到的就是经书上说的性光?一定是了,当时自已昏过去,完全没有知觉,这不正像经书上说的神识尽退?看来这经书上所写东西也不全是没有根据。可惜当时不懂回光之法,不然倒可以修炼一下。”
录于经书上的文字到此就没有了。叶扬又仔细看了一遍,除了最后一页提到“天生道法”四个字和回光之法修炼的法门之外,通篇再没提到什么和天生道有关的东西。
叶扬把四页残经收在怀里,又想了回光之法,他摸摸额头,“这法门似乎没有什么凶险,只要元神藏在祖窍之内,就不惧怕什么,倒是可以试着修炼一下。”
此时他觉得腹中饥饿,站起身,伸个懒腰,大黑已经吃完了油布上的食物,跳了过来,扑在他身上,叶扬抱着大黑玩耍了一会儿,意外地发现胸腹间竟然不怎么疼痛,而大黑伤势似乎也不碍事了。
难怪大黑要带自已来这里,看来这佛相有神奇的疗伤功效,也不知是什么秘法绘成的,一会儿回来倒是要好好看看。
“我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大黑摇摇尾巴。
衣上血迹早已干透,一时弄不掉,叶扬没想过把棉袍丢弃掉,这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他脱下身上棉袍,反过来穿在身上,再从包裹中拿起母亲的木碑裹在怀中,走出石室,反手带上小门,从墙缝中挤了出去。
“咝……”一出到外面,叶扬冷得直得打哆嗦。
抬头辨了下方向,他沿着乱石中的一条小道慢慢走出去。
雪后的天气,商家多半会迟些打开铺面,叶扬街道上兵丁突然多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王府内那两人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急步走到一条巷子中,小心翼翼地绕过兵丁,到一条偏僻的食肆买了几个馒头。
馒头一文钱两个,付过钱,他衣袋里只剩下几分碎银和六七枚铜钱。
“早知道就该把丁四和老张身上搜点钱财出来,逃出城后,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安顿下来。”
叶扬知道现在是不可能出城了,不过他还是到城门附近,找了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偷偷地眺望,果然城门把持森严,门楼旁贴了张告示,远远地也看不清上面画的什么。
“只好过几次再去母亲坟上了,希望她老人家不会怪我。”
回去路上,叶扬又买了点纸钱和香烛,趁着没人注意,潜回了寺院废墟之中。
再次进入石室,叶扬舒了口气,脱下外袍。
还是这里舒服,淋浴在光茫之中,温暖、轻松,自在。
将母亲的墓碑放在墙边靠着,用火绒点着了香烛,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