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正好接到留在吴国监国的太子友送过来的书信,说现在吴国粮价飞涨,希望夫差可以尽快结束战争。夫差为此也颇为忧心,既然季康子如此说,夫差也顺水推舟道:“这也好,就由鲁国派出使者吧!”
不过这次出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不能够无功而返,否则不仅仅自己会辛苦一趟,还会在季康子这些上位者眼中留下无能的评价。另外还会消耗国家不少粮食财物,这些都为让季康子肉痛的。
有人会奇怪了,为什么季康子会肉痛呢?春秋时代的兵制类似于西方中世纪,给你一个封邑作为俸禄。但打仗的时候要按照封邑大小出兵,这个出兵在以往还好,是讲究服义武兵役,士兵除了武器外,一切自备。
但现在兵制改变了些许,调用的士兵不再是国人,而是季康子的私兵,什么饷银、兵甲、粮秣这些,除了赏赐国君沾边外,一切都是季康子这个领主出的。
但时间又不能够因为挑选使者而耽误下去,季康子唯有召集一众门客,询问道:“你们谁愿意出使齐国,为鲁国平息这一次兵戈啊?”
门客们面面相顾,他们也不傻,都知道这次出使齐国麻烦大。当然回报也大,但谁也没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去接。
这个时候儒者樊迟站起来。
季康子挑了挑眉头说道:“子迟(樊迟字),莫非你想出使齐国?不可!不可!”
门客中也响起一阵充满嘲讽味道的讥笑声。
樊迟这个人虽然是孔子的弟子,但他最著名的不是道德、知识,而是他的勇敢和武力,兵法上的造诣。出名的笨嘴笨舌的,他竟然向孔子请教种庄稼,逼得孔子说:“吾不如老农!”樊迟还不死心,又对孔子请教种菜,孔子唯有继续无奈道:“吾不如老圃!”在樊迟退出去后,孔子也禁不住为将樊迟呵斥为小人。
可见其姓情了,其他人自然看不起了。樊迟虽然听到季康子的话和那些讥笑声,但樊迟也不坐下去,而是对季康子拱拱手道:“主公,臣并非是想请命出使齐国,而是推荐一人!”
“哦!不知道是何人呢?”季康子语气敷衍的问道。
“乃臣的师兄,子贡!”樊迟一本正经的说道。
季康子闻言,眼睛一亮,坐直身体,问道:“子贡回来了吗?”
其他门客登时也不讥笑了,一脸复杂的看着樊迟,子贡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们是知道的。
樊迟点点头说道:“臣师兄刚刚从北面归来,正好停留在距离这里五十里外的防邑的馆舍中休息!”
“好!”季康子闻言,兴奋的霍然站起来。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去请子贡来!”
季康子话音刚落,还没有等樊迟说话,季康子已经摇摇头,将自己刚才的话否定了。“不行!还是我亲自去寻子贡才可以!来人!准备马车!”
樊迟请命道:“如此,臣为主公驾车!”
“好!”季康子点点头,忽然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多长时间就侧头对坐在右手首位的冉有说道:“子有也随我一同前往吧!”
“诺!”冉有脸色有些复杂的应了一声。
和子贡一样的是,冉有是孔子的得意弟子,有人问孔子三千弟子中处理政事谁最好,孔子就说了子贡、冉有、子路三人。可见冉有在孔子心目中的地位,但和子贡不同的是,冉有算得上是一个不肖弟子。他为季康子做事,还为季康子改革田赋,让季康子得到更多的财富。
孔子怒斥他,而让他回到自己身边,但冉有却并没有答应孔子的要求。而同为季康子家臣的子贡,则是乖乖的回到了孔子身边。
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也让冉有被不少人批判,也让冉有对子贡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情绪。你说是妒忌又有妒忌,你说是敬佩又有敬佩,你说痛恨又有痛恨,你说内疚又有几分内疚。
在复杂的情绪煎熬下,冉有陪同季康子来到了子贡落榻的馆舍(也就是古代的酒店)。季康子一亮身份,掌柜立刻屁颠屁颠的亲自带着季康子来到子贡居住的房间外。掌柜刚想敲门,季康子拦住掌柜,从袖袍中掏出了一把钱币,递给掌柜,淡淡然的说道:“你下去吧!”
“是!多谢大夫赏赐!多谢大夫赏赐!”掌柜一双死鱼眼立刻两眼放光,眼瞳化为两枚金光灿灿的钱币。掌柜忙不迭的接过季康子给他的钱币,死死的抱在怀中,似乎有人想抢劫他的东西一般。
不过掌柜也聪明,接过赏钱后,立刻退下去,似乎没有想趁此机会讨好季康子一番的想法。实际上掌柜知道季康子和他是两类人,他的讨好,只会让季康子讨厌。
等掌柜走了,季康子这才敲门。
“谁!”隔着门板,传来子贡的声音。
季康子听到子贡,禁不住有些激动,深呼吸一下,平伏了略微激动的心情。语气平和的说道:“子贡,可认得季孙肥否?”
(季孙肥是季康子的名字,季康子是他的尊称。就好像孔子,他其实并非姓孔名子,全名叫孔丘,孔子将军是尊称。)“哦!原来是执政!请稍等!”子贡闻言,声音透着惊讶。很快隔着门板,传来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没有多久,穿得一身整齐的子贡打开木门,见道季康子,立刻笑道:“请!”
旋即见到冉有和樊迟在后面,子贡微笑着对两人点下头。
冉求有些复杂的勉强笑了笑,算是回礼。到是樊迟对子贡挤眉弄眼,让子贡有些哭笑不得。
季康子等人入内,分宾主坐下,子贡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执政找子贡所为何事呢?”
季康子并不直接回答,神秘的一笑,问道:“你猜!”
子贡思索了半响,开口说道:“现在鲁国最大的时间,恐怕就是和齐国的战争。执政前来,定然是为了齐国的事情而来!”
季康子显然早就见识过子贡的智慧,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脸露微笑的点下头,如同了子贡的话。
子贡接着说道:“既然是齐国的事情,那定然不会是找子贡问策了。论起兵事来,子贡自问远远不如冉有、樊迟。而子贡所长唯有口舌之争,那么看来执政是为了出使齐国而来!”
“子贡当非常人!可愿意继续为我的家宰吗?”季康子脸色诚恳的说道,而且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季康子这权倾齐国的执政大夫,还向子贡方向,微微弯下腰。
子贡也难免有所感动,但想到杨子璐对自己也是恩重如山,子贡便摇摇头说道:“抱歉了执政,子贡已经投身于汉国!所以出使的事情,实在恕难从命了!”
其实子贡这样说,并非完全因为杨子璐的缘故,还因为他在这事情上扮演的角色。一个给田乞献计,让齐国大军和吴鲁联军死磕,但现在才过去四个月左右,立刻摇身一变成为和平使者,让这一场战争在齐军勉强算得上的小败的情况下结束。田乞会答应吗?不会,事后他就会恨上子贡,而子贡在田乞心目中也从贤能之士变成叛徒。
得罪一国权臣不算小事,更别说得罪齐国这么一个大国的权臣。子贡如果以后想在外交中吃饭,就不得不顾及一下田乞的感受。
季康子本来听到子贡这话很不喜的,但冉有想到,他立刻拉了拉季康子的衣袖,等季康子侧头看他的时候,说了个田乞的口型。
季康子接到过子贡写给他的信,也大体知道他这些曰子来做过的事情。否则子贡冒充鲁国使者的事情被发现了,子贡可就得罪好几个国君。当然哪怕事后夫差知道了后,只要鲁国承认子贡是使者,大家都装傻充愣也并无不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