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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寺坐落于京城西北汤台山侧,紧于西山遥相对峙,金元年间香火极盛,可惜后来汉蛮子朱元璋起兵侵占大都时不仅夺去城池,还焚毁了这座女真祖宗们顶礼膜拜的精神寄托之所,保佑鞑虏交配繁殖的灵坛阴堂。其后,大觉寺在有明一代都是香火稀少,人烟奇缺,庙宇逐渐破烂不堪,几近荒芜。多亏鬼风肆虐,大清光复中原,数年前有一神秘香客施舍重金重新修缮,再修垣墙,另建大殿,伪太后伪皇后搔福晋们争相前来配种求种,这座庙很快又成为了八旗老爷太太们的向往之地,阿哥格格们野合[***]的不二之选。
辗转犹豫了两天多时间后,孔四贞终于还是找了个借口,撇开十三衙门的一干走狗、尤其是撇开康麻子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打扮成一个普通的民间少妇,提着香火纸钱与简单祭品雇了一辆马车,单独来到了这大觉寺外。还好,孔四贞这些年来为了替康麻子刺探机密,经常有单独行动的先例,所以此举倒也没有引起康麻子埋伏在孔四贞身边的眼线怀疑。
虽然打十二岁就来到京城定居,但孔四贞还真是第一次来到这大觉寺,发现这大觉寺一带风景竟然还颇为优美,汤台山树木葱郁,才刚开春就已经尽是嫩绿葱黄,不见半点萧索,山风轻拂,略到一些寒意却中人欲醉,山涧小溪清澈叮咚,群鸟欢唱脆鸣,悦耳清心,坐落在绿树丛中的大觉寺更是红墙绿瓦,巍峨壮观,仿佛如在画中。本就是心如死灰的孔四贞见了,心中不由一动,“将来,我如果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削发为尼,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想到这里,孔四贞不由苦笑着摇摇头,暗笑自己贪欲还是过重,即便是决定将来出家为尼了,都还在贪图出家之所能够让自己游玩满意,这算那门子的清心静欲,抛弃红尘?但转念一想后,孔四贞不由得又对卢胖子咬牙切齿起来,自己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完全就是那个该死的卢胖子无耻缺德,在自己事实上的丈夫面前,撕毁了自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摧毁了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让自己彻底不容于世,可到头来,自己竟然还得为了这个死胖子的老婆孩子安危,来到这大觉寺大海捞针,这到底叫什么事?!
“死胖子,看你的运气了!”孔四贞情不自禁的低声喃喃自言自语起来,“如果老娘能找到那个杨起隆,那个杨起隆也果真是你们的细作暗探,那么算你老婆儿子走运!如果老娘找不到那个杨起隆,或者那个杨起隆根本不是你们的暗探细作,那么对不起,老娘也无能为力了!”
自言自语说完,孔四贞打起精神,开始观察四周环境,却见时间虽已是下午申时将过,但通往大觉寺的山道两旁却还颇有几个游人,其中几个青年男子也在色迷迷的上下打量孔四贞,嘴里小声说着些污言秽语。要换了以前,孔四贞说不定就是一个媚眼抛洒过去,然后拉着这几个明显十分强壮的青年男子到山上交流感情了,但这会孔四贞却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只是象一个普通少妇一样,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疾行,留下那几个青年男子在路边大吹口哨。
踩着颇为崭新的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一路来到位于山腰的大觉寺庙门前,早有知客僧过来问候来意,孔四贞自称随夫姓卢,出自京城商户人家,只因公婆年老多病,故而前来焚香祷告,为公婆祈求平安长寿。知客僧也不疑有他,忙将孔四贞引进殿中上香,并叮嘱道:“女施主,天色不早了,请上完香后尽快下山回城,不然的话,城门一旦关闭,女施主今夜可就进不了城了。”
“谢大师指点,奴家记住了。”孔四贞合掌道谢,先是到佛像前放上祭品,点燃随身带来的信香,恭敬磕头祷告,最后又施舍了二两碎银,寻机向知客僧问道:“敢问这位大师,贵寺之中,可有一位姓杨的俗家管事?他曾经在京城大佛寺做过俗家管事,听说现在投奔大觉寺来了,不知是否如此?”
“姓杨的俗家管事?”那知客僧一楞,忙合掌答道:“女施主恐怕要失望了,小寺的俗家管事乃是姓焦,并非姓杨。”
“那么,俗家弟子或是庙工之中,可有一位叫杨起隆的先生?”孔四贞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他是我的娘家表哥,自幼就在各大寺庙之中帮闲,很少回家,现在他的生母病重,希望他能尽快回家探望一眼,拖奴家带话给他,求大师务必帮帮奴家,不要让奴家的婶子失望。”
“这样啊,这是善事,小僧当然尽力。”那知客僧还算热心,忙招呼道:“女施主请随小僧来,小僧领你去见焦工头,如果杨施主身在寺中,他一定能为女施主寻到。”
孔四贞道谢,赶紧随着那知客僧一路来到大觉寺后院,那知客又询问同寺和尚焦工头去向,很快就把孔四贞领到了一群正在翻修僧房的寺中杂工面前,又从中叫出了大觉寺的俗家管事焦三,向他说明孔四贞的来意,让他帮忙寻找杨起隆。
那焦三大概有四十来岁年龄,五官平平几乎没有半处特点,说话也十分和蔼,听完知客僧介绍情况,焦三先是上下打量孔四贞模样,最后才摇头说道:“夫人,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们寺里的俗家弟子和杂役,虽然有是有两个姓杨的,但没有一个叫杨起隆,更没有从大佛寺过来。”
“焦工头,那你能不能把姓杨的两位都叫来,让奴家认上一认?”孔四贞不死心的哀求道:“奴家那个表哥曾经换过名字,说不定他从大佛寺过来后,又换了一次名字。”
听到孔四贞这话,焦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马上又苦笑说道:“夫人,依我看就不必了吧?一是两个姓杨的都不在寺里,到城里运砖瓦去了。二来大佛寺是大寺,大觉寺是小寺,又才刚兴盛起来没几年,香火布施远赶不上大佛寺,大佛寺的俗家管事,怎么可能放着那里的好差使不要,跑这里当累死累活还挣不了几个铜钱的杂役?”
“是吗?”孔四贞大失所望,只得道谢道:“那就多谢焦工头了,那两位姓杨的大哥回来,请焦工头告诉他们一声,如果他们那位与卢三好家沾亲,请他们尽快到城里亲戚家走上一趟,有急事找他。”
“这个没问题。”焦三拍着胸口答应道:“请夫人放心,两个姓杨的回来,我马上告诉他们这事,如果他们中间真有人和夫人家沾亲,肯定马上进城去找你们。”
“多谢焦工头了。”孔四贞赶紧行礼道谢,忙又随着那知客僧离开后院,走出后院时,孔四贞又悄悄用眼角偷看了一眼后方——果不其然,焦三果然已经从那群杂工队伍之中消失!见此情景,孔四贞松了口气,忙大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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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知客僧出了山门,孔四贞又谢辞了知客僧为自己雇佣马车的好意,单独下到官道,独自步行回城。而走出三四里路,孔四贞很快又转进了路旁的一座树林,寻到一处树木茂密之处,扔下提篮,手脚并用飞快爬上一棵大树,藏身在树叶中坐下,耐心等待起来。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树木中终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和丛木碰撞声,孔四贞居高临下仔细看去,很快发现七八个壮年男子手里拿着腰刀宝剑,呈弧形慢慢搜索过来,之前与孔四贞答话的工头焦三也在其列。而更让孔四贞松了口气的是,这伙人中一个男子的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枚让清军士兵闻风丧胆的吴军投掷手雷——这样的武器来自何处,自然不言而喻。
“堂主,快看,那娘们的东西。”终于有人发现孔四贞故意扔下的提篮,一声警告后,七八个男子立即矮身东张西望寻找有无伏兵。孔四贞笑笑,在树上大声说道:“不愧是平西王府派来的人,果然有经验。不过你们放心,没有埋伏,就我一个人。”
“在树上!”几个男子都惊呼起来,立即抬头看天,还有两个男子掏出短火铳,飞快对准孔四贞的藏身大树。
“不要怕,也不要开枪,我没有恶意。”孔四贞担心这群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杀人,忙叫破来意,又滑下树干,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敌意。那伙男子也飞快围了上来,先用刀枪架住孔四贞全身,又有一人迅速爬上数去,检查树冠之上有无其他敌人。孔四贞笑笑,叮嘱道:“如果我有埋伏的话,你们现在做已经晚了。以后你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才能预防万一。”
“少废话,臭婊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骂了一句,又向焦三一努嘴,焦三会意,赶紧把刀咬在嘴里,伸出双手毫不客气的在孔四贞玲珑浮凸的身体上搜索起来。孔四贞当然不怕被男人摸遍自己的全身,只是耐心指点道:“你这么做很危险,敌人很轻松就能抢走你嘴里的刀要你的命,要右手拿刀架在咽喉上或者指住心窝,左手搜身,这样才能预防万一。”
“还有,搜身的不要只搜腰腹双手,还有大腿内侧和鞋筒子,这些地方才是藏武器的好地方。”
“少罗嗦,我们还要你这个臭婊子教?”焦三怒骂,手上却情不自禁的按着孔四贞指点搜索,果然在孔四贞大腿内侧和鞋筒子里都找到了一柄匕首。
“如果你们不要我教的话,那你们这一年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折在我们手里了。”孔四贞叹气答道。
“亏你还有脸提这事?”领头那个中年男子一记耳光抽在孔四贞脸上,咬牙切齿的说道:“臭婊子,别以为我不认识你!大名鼎鼎的孔四贞孔四婊子,千人骑万人压的满狗第一银妇!我们的世子爷,就是被你们这帮汉歼走狗害了的!”
“你认识我就好。”孔四贞挨了打也不生气,只是冲着那领头的中年男子笑道:“焦三都听你的指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就是杨起隆吧?”
“是老子又怎么样?”孔四贞已经被彻底制伏,杨起隆也没了什么顾忌,恶狠狠问道:“臭婊子,你找老子干什么?你们十三衙门的走狗,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
“是你就好,死胖子的运气果然不错。”孔四贞松了口气,忙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和平西王府联系,请你马上告诉平西王爷或者卢一峰,就说平南王尚可喜已经定下毒计,准备诱捕卢一峰的老婆和独生儿子,然后逼迫卢一峰就范,从卢一峰身上弄到平西王府的新式火器和新式火药。但具体如何动手,还有什么时候动手,因为尚可喜老东西把我也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什么?!”杨起隆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把刀往孔四贞粉颈上一架,怒喝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又有什么歹毒主意?”
“我已经背叛满狗了。”孔四贞坦白答道:“卢一峰对我有恩,平西王爷曾经是我的义父,所以我想报恩。”
“少来这一套!”杨起隆那里肯信,愤怒问道:“如果你真有良心,那你为什么要领着十三衙门对我们平西王府在京城的人赶尽杀绝?为什么又要帮着满狗杀害我们世子?”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孔四贞坦然答道:“现在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绝不反抗,向你们赔罪。但我刚才说的事,千真万确是真的,你一定得马上向王爷禀报,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因为尚可喜老贼是上个月初四出的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回到广州布置如何动手了。”
“你真有这么好心?”杨起隆将信将疑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诚意,我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又故意打草惊蛇让你们注意到我吗?”孔四贞反问道:“发现被你们跟踪之后,我又会故意留在这里等你们抓我,我吃错药了?不要命了?”
杨起隆和焦三等人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毕竟孔四贞可是和平西王府的密探组织有着深仇大恨的人,除非孔四贞吃错药了,否则绝不会故意让自己落到平西王府细作手中。低声商量了几句后,杨起隆对孔四贞说道:“那好,我们暂时相信你,也可以马上向王爷或者卢大人禀报你说的消息,但是为了证明这不是你安排的陷阱,你必须得随我们走一趟,等我们证明了你确实没有恶意,再考虑放了你。”
说着,杨起隆让人把麻袋、绳索和黑布等物往孔四贞面前一放,补充道:“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招,我们也不会对你乱来的,我们不是禽兽不如的满狗。”
“刚才你还不是在骂我千人骑万人压的满狗第一银妇吗?”孔四贞嫣然一笑,主动伸出双手受缚,甜甜说道:“所以,你们就算想乱来,我也不会在意的。相反的是,你们如果不乱来,我搞不好还会有些失望和遗憾。”
杨起隆和焦三等人差点昏倒,这才明白自己们为什么会在孔四贞率领的满狗特务组织剿杀下损失惨重——就凭这脸皮和开放,自己们就远远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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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被捆得象粽子一般,然后又被黑布蒙上双眼,又被装进了麻袋,被人扛着不只走了多远,其间好象还有上山穿墙的过程,装着孔四贞的麻袋终于被放到了一张床上。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到了耳中可以清楚听到蛙鸣虫叫的深夜时分,麻袋才终于被解开,蒙住双眼的黑布和身上的绳索也被人解去,揉着发麻的手脚努力适应了一会光线,孔四贞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极其简陋的卧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