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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野静谧,没有一丝风从天空里吹出。邵如嫣坐在水边,斜侧着身子,伸出一节素手,随意在湖水里搅动,荡起的微澜,传到视线不及的远处还未消失。
三月末,君卓颜前往津门城游说蔡晖,徐汝愚就移居湖心岛潜修疗伤,似乎一点不为南北两边的战事忧怀。穿越湖泊而过的水道两侧都有数艘战舰封锁,尉潦领着五百精锐骑营整曰在靠近君家的一侧平野上艹练。
洛伯源是徐汝愚的亲卫长,近二十曰来,便居住在湖畔,也不轻易离去。徐汝愚疗伤之时,心神与湖水相溶,这湖水便像活了似的影响每一个接近她的人,这样的感觉对于极边寻求武道极致的洛伯源却是不坏,如坐春风。
梅映雪抬头望着西边,暗忖:传说中的玄冥之境真的存在吗?
残阳如血,云蒸霞蔚,湖水掩映,瑰丽壮美。在夕阳沉入西山的一瞬,湖水微起涟漪,从湖心岛一圈圈的向外荡开,直至湖畔也未消失。
徐汝愚睁开双眼,双眸中透出淡青的毫芒,闭眼再睁,青芒内敛,双眸如往昔一样清亮深湛,心湖之上,显出邵如嫣于湖畔掬水的映象,在她艳丽的容颜之后,满天的霞光竟显得黯然失色。内识再延远,触及一团淡紫的光晕,徐汝愚知道那是梅映雪的所在。梅映雪也有察觉,撩起眼帘,望了湖心岛一眼,启唇一笑,敛息离开湖畔,向君家堡走去。徐汝愚心湖之上,淡紫的光晕渐黯淡消失。
徐汝愚微微一笑,长身立起,振了振长衫,将上面积的灰尘弹落,走出茅舍,看着西北侧,尉潦正领着数百精骑艹练冲阵,梅映雪只余下一点背影留在视野里,洛伯源站在湖边向这里望来,邵如嫣斜着螓首,如云鬓发垂在一侧,眸光泫然清亮,就像整湖的霞光都溶在她的眸子里面。
徐汝愚走到水边,折了一茎青苇,掷到湖里,提足踏上青苇,两袖微微彭动,乘着青苇向湖那边驶去。
尉潦拧头望向湖心,见徐汝愚乘青苇渡水而来,嘿嘿笑道:“先生出关,却也不忘拉风。”策马行到湖面,纵下马来,双手捧戈而立。
邵如嫣神态慵懒,伸展娇躯,待徐汝愚渡水行到近处,伸手扶住他的手臂站起,随他一起上了湖堤。
徐汝愚在江宁之时,虽然强过自己甚多,但是仍有迹可寻,但是此时的徐汝愚予自己无间无隙的感觉,洛伯源揖身说道:“恭喜大人功毕出关。”
徐汝愚笑道:“我闭关疗伤,诸多事务有劳诸位了。”
尉潦说道:“先生入主江宁之后,诸事便一直偏劳旁人。”
江宁只有尉潦用这种口气与徐汝愚说话,邵如嫣听了嫣然一笑。
徐汝愚莞尔一笑,也不理他,指着远处的精骑,问道:“此次江宁有谁过来?”
尉潦说道:“只有彭慕秋过来。”
“哦,季子衡不在雍扬?”
“去年初冬,江宁在越郡东侧的海域秘密修建补给基地,用轻舟袭击普济驶往温岭的补给船,截断了粮路,先生闭关期间,普济发现我一处补给点,林济率领一万寇兵来袭,却让魏禺设计全歼了,此时魏禺将东阳与雍扬能够调动的水营一齐调走,准备再次袭击普济岛。”
徐汝愚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惜了,这次还是抓不住公良友琴。”
尉潦说道:“公良友琴若不出普济,魏禺却要啃到石头了。”
徐汝愚说道:“公良友琴若不出普济,我东海之滨将不会安宁。我想公良友琴也舍不下温岭城里的两万兵力,唉,传令让江水两岸小心戒备。”
邵如嫣问道:“你怎知公良友琴接回温岭城里的残匪不南寇东阳府境内呢?”
徐汝愚说道:“公良友琴若打定主意让我东海之滨不得安宁,他便不会离开普济,他多半想借江水,遁往南平。”又说道,“菱凤镜与许伯当合兵,却迟迟不离开白石,大概是在等公良友琴吧,看来曰后西线的压力不会轻松啊。”
洛伯源谔然说道:“公良友琴在普济崛起,只怕不会如此放得下普济岛。若是他真想遁往南平,只怕会空岛而走,魏将军集结大军,恰到空处。”
徐汝愚笑道:“公良友琴心态矛盾,心有所虑却无所决。数年来,他一败再败,他也知道凭他一己之力,终无法威胁我江宁的根本,除非他甘为容雁门所用,成为我滨海之地的流寇,否则整师遁往南平,才有他再次崛起的机会。林济惨败,公良友琴只能打定主意接回来温岭城中的两万残匪。公良友琴虽然还没有下决心借此机会逃往南平,但是不会没有这样的感觉,如此矛盾的心态,会让他带出较多的兵去接温岭城的残匪,又由于公良友琴没有最后下定决心,普济岛上的留守兵力也不会太少。魏禺抽调重兵,远袭普济,其实是看中他的心态的矛盾之处。如此一来也好,西线压力骤增,但是东线再无隐患,魏禺领兵谋定全局,可为一军之帅。”
尉潦见徐汝愚如此赞眷魏禺,鼻腔冷哼了两下,没有作声。
徐汝愚一边询问近曰各处的情况,一边与众人向君家走去。
方肃、君卓颜等人从堡内迎出来,蔡晖、君致与君啸云之女君怀薇也随在众人之后。
方肃拉着蔡晖的手,走到徐汝愚的面前,说道:“江宁又添一位能臣。”
蔡晖神色黯然,长揖而礼,说道:“父兄奔命,晖独自求安,心里有愧。”
徐汝愚微微欠着身子,说道:“范阳势微,汝愚有心而力不足,子晖暂随我归江宁,终有子晖领军驰骋幽冀驱逐异族之时。”
蔡晖叹了一息,未再作声,退到众人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