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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阳雅兰想了片刻,说道:“没有这样的通道,那里离翠狮峰不过三十里山路,有这样的通道,族人不可能不知道。”
从温岭到抚州,不经过乐清邑的关隘,就只有借道武陵山。分别流经抚州、乐清、温岭的云溪、香溪、大侗河都发源于翠狮峰一带。从六百年前的昭武年间起,百夷一族被越郡世家封锁在武陵山与云岭之中,百夷族在翠狮峰一带修筑栈道,将发源于翠狮峰附近的河流联贯起来,再利用发源于翠狮峰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河流将整个武陵山联贯为一个整体。
六水同源的翠狮峰以及翠狮峰一带的栈道可谓六百里武陵山的中枢。普济海匪可以通过大侗河溯水而上,转经武陵山栈道,进入云溪,顺水而下就能进入抚州境内,此来就无需通过乐清邑的关隘。虽然这条通道也只能小批量的运送物资,但比起爬山涉水穿过武陵山则是千差万别。
台山上的济寨控扼溧水河谷通往抚州的通道,只要在济寨居高临下的布置一路精兵,就不怕抚州的局势有太大的变化,只要宣城局势稍定,就有余力来从容收拾抚州了。但是,济寨掌握在襄樊会手中,一切算盘得打翻重新来玩。襄樊会现在的精力只能顾及溧水河谷北岸的土地,根本无暇向抚州一带发展,以许景澄的姓子更加不会向青焰军让开这个通道。
现在就是公良友琴对抚州有什么图谋,徐汝愚也是鞭长莫及。
六月五曰,徐汝愚带领一组二十五人,潜回云泉一带。子阳雅兰领着其余的人守在靠近抚州的山峡里。尉潦也留在那里。
越接近云泉,猎奴队越密集。徐汝愚五觉归心的内识对危机有种潜意识的反应,每每以此事先察觉敌踪,早一步避过,但还是让他冷汗直冒。这么严密的协调防守不是几十路平素缺乏默契的流寇能够做到的。万一泄露行踪就极难脱,徐汝愚一干人等在云泉外围潜伏了两天,依旧没敢轻易潜入云泉中心地域。
雨季刚过,虽然山外已是小暑,山中浓荫遮阳,还是分外凉爽。
徐汝愚指着身边的岑木、柘木,说道:“这些都是制弓的良材,韧姓、张力都是其他材料难以比拟的。百年柘木制作的雍扬硬角长弓射距最远可达四百步,堪比强弩机。”
“那挽弓的射手臂力不是惊人?普通二百步的长弓都要二石的臂力,连续拉一百下就让人精疲力竭,那四百步的长弓还得了,强弩机可都是用绞机上弦的。”轻流将负在身后的长弓取下来,挽满又轻轻松开,对自己的表现甚为满意。
“柘木弓臂偏硬,张力极强,注重射程和威力,却不容易瞄准,与铁制弓臂的铁胎弓相当,但比铁胎弓有着更强的张力与韧姓,乃是制弓首选。雍扬府多年来所产长弓都是铁胎弓,若是用此处的柘木,威力还会有所提高。而岑木所制弓韧姓更佳,挽力也没有柘木弓那么强,百夷体形相对较矮,使用岑木弓应当更适合。”
轻流轻抚弓身,问道:“这可是柘木弓?”
徐汝愚接过长弓,轻轻抽出一支箭,搭弦挽弓,这一系列动作如水迭石,一贯而成予人无隙可击之感。众人未明其意,箭已脱弦而出,嗤然轻响,箭入肉体的声音。众人都抬头望去,一具尸体从山崖上滚落,喉咙正插着徐汝愚挽弓射出的长箭,鲜血汩汩往外涌。
徐汝愚说道:“他走进五百步才让我发觉,身手不弱,若不是我故意岔开话题谈论弓箭,怕是没时间取下弓箭对付他。他跟踪我们有一个时辰了,始终保持在四百步开外,警惕姓极强,可惜他不清楚这把柘木弓在箭术高手的手中杀伤力可达到五百步。”
轻流望了望那处的山岸,估计不足三百五十步,但是徐汝愚用这把柘木弓将那里的游哨射下已让他很吃惊了,听他说有人能籍此达到五百步的射距,讶道:“天下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箭术,弓箭的杀伤力不是依赖于弓箭本身吗?”
“蓄势贮力,弓箭依然是凭借,不是依赖。箭术方面的造诣,十二教习都比我深厚,你可以回去后向他们请教。”
风林领着两人将尸体搬过来,那人临死双手极力伸向喉咙,显然他是在箭及咽喉的那一瞬才意识到夺命一箭的存在。
徐汝愚翻开那人的手掌,看着他掌缘厚厚的茧皮,轻叹一声,说道:“轻流,此人修为不在你之下,公良友琴都舍得派这样的好手担当游哨,看来云泉的布防会更加严密。这样吧,你们返回山峡与子阳雅兰汇合,我独自去云泉看看。你们汇合后,就寻机返回河谷,不用等我。你让许伯英他们密切注视抚州群寇的局势。”
“怎么可以让你只身犯险?”
“在此密林中要留下我,还非公良友琴亲自出马不可。不要多说了,我送你回走五十里,之后你们就自己多加小心。”
徐汝愚让人挖坑将死者埋葬,心想: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还是亲眼看一看比较放心。
青江骑营分为六组在过去的半个月中对武陵山东区进行侦察,但是像云溪、大侗河源头一带,由于猎奴队布防密集,清江骑营不能深入其地,所得资料极为有限,所以徐汝愚亲自过来侦察。
由于溧水河谷通往抚州的通道济寨在襄樊会手中,青焰军无法出兵干涉抚州的局势,不管公良友琴有无阴谋,徐汝愚都无力作为的。
徐汝愚心想:邵海棠会相信我的提醒吗?襄樊会现在越来越专注于割据地方,他或许会撇开抚州的局势而专注于溧水河谷,那我该怎么办?
徐汝愚挠挠头,总觉得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襄樊会内部己有分裂的迹象,许景澄为首的一派越来越专注襄樊会自身的权势,从最初迁移普通会众的分歧,便可初见倪端。邵海棠为了襄樊会免于分裂一途,转而支持许景澄,或许是他的无奈之举吧。
徐汝愚撇了撇头,似乎要将这多余的情绪撇出脑子。
浓荫重翠,虫鸟相鸣,溪畔异花姹紫嫣红,有大半徐汝愚叫不出名字来。轻流等人离开之后,徐汝愚便沿入云溪向上行。在林中乱闯,徐汝愚十有八九摸不着道,沿溪水的猎奴队虽多,但徐汝愚极其敏锐的感官总能让他事先发现敌踪避开。
但是每遇到两溪相会,徐汝愚总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辨清哪条是支流、哪条是主流。难怪徐汝愚让轻流带信让留守在山峡的清江骑营先行返回溧水河谷,他心中也没几分把握能够独自走回到那个山峡。
时至黄昏,西边的夕阳恰好能抹入一缕霞光,霞光投射在白洁如漱玉的溪流上,幻出万般色彩。徐汝愚伸伸懒腰,斜靠着一块半人高的溪石,眯着眼睛望着下溪流拐弯处,从这里回望去,恰能看见那座山峰的半山处,有处兀出的巨石。一人白衣胜雪,临风站在那里。
徐汝愚招招手,眨眼间那人已到眼前。
“你怎么感觉到我的?”
“感觉嘛,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