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站起身来,怒道:“文相大人,这等紧要的事情,却为何不与我事先商议?之前我为何没得到消息?”
冯西尘是文相,而他是武丞相兼任大将军,主管军队事宜,但凡是和军事相关的,全部都是他的管辖范畴,这军事情报自然也不例外,而冯西尘竟然事先都没跟他通过气儿,可说是对他权力的极大冒犯。
他地位比冯西尘低一些,和徐鸿儒的关系也要淡薄一些,是以对冯西尘凡事多有容让,只是这一次,却着实是忍无可忍。
“呵呵,大将军莫要着急么!”冯西尘呵呵一笑,不紧不慢道:“消息传来的仓促,刚一接到,本相便着人把你们都给招来了,是以并未事先知会大将军。不过,这会儿一起商议不也是一样么?难道大将军还讲究法不传六耳?”
他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笑道:“下面的各位将军,毕竟也都是领兵打仗许久,经验丰富之人,大伙儿一块儿商议,才能集思广益不是?”
这番话却是皮里阳秋,夹枪带棒,明明赵云山责备他的是不事先通气儿,而他却是暗讽赵云山想要大权独揽,一力做主,视诸将如无物。果然,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众人顿时有些已是对赵云山颇为不满。
“你!”赵云山本就不善言辞,这边儿被他给一堵,顿时是说不出来,涨得脸色通红。
身后心腹连连地声相劝,他才悻悻坐下,一脸的憋气。
冯西尘哼了一声,方才道:“大伙儿都议一议吧,武毅军发兵,咱们是打还是和?若是要打,怎么打?派谁去打?”
没想到这个话题一抛出来便是引发了剧烈的争吵。
李青山先是道:“自然要打,武毅军狼子野心,那连子宁素来好战,无事还要兴风作浪三分,更何况这一次有了这么好的借口。他们是官兵,在他们眼中,咱们就是叛逆,就是逆贼,是绝对不容存在的,他们便是放弃对付北边儿的女真和福余卫蒙古人,肯定也要把咱们给灭了。咱们跟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这几次有了文相冯西尘的扶持,入城之后,若不是冯西尘发话,投降的那两万明军士兵也不会分给他整整一万六,可以说此次入塔山卫,得益最大的便是李青山。他吃了肉,别人连汤都没喝几口。他现在在五军之中乃是除了中军之外最多的一个,实力最强,俨然乃是圣王及文武二相之下第一人,实力越强,腰杆儿越硬,就越敢说话。
当然,他之所以第一时间表面自己的态度,也是因为现在他乃是冯西尘的人——这是所有人的看法,除了他自己。
李青山这等看似温和,实则桀骜的姓子,是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之下的。
冯西尘话中的意思,分明便是欲战。
李青山话音刚落,赵无极立刻反唇相讥,冷哼一声:“当真是危言耸听,依我看,这一次武毅军分明都没有对付咱们的意思,他们想对付的是女真人和蒙古人,那一部南线的军队,不过是监视咱们的而已。若是他们想对付咱们,为何不干脆三路大军一起扑过来?”
李青山淡淡道:“断其羽翼爪牙而已。”
“哈?”赵无极哈哈一笑:“什么时候蒙古人和女真人成了咱们的爪牙了?”
“现在局势便是这样。你信不信,若是现在武毅军全力来攻击咱们,女真人和蒙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合力击之。”
李青山瞧着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屑来:“他们可不像你这般蠢?”
“你说什么?”李青山比赵无极年轻,比他有才华,比他受器重,便是行事的威严气度都比他强许多倍,赵无极对他向来是又嫉又恨。李青山这种看似无意的轻蔑和不屑,最是能刺激他的神经,当下便是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指着李青山的鼻子怒喝道。
李青山眼皮子一撩,淡淡道:“我说你蠢,没听清楚么?”
他终究还是年轻些,这白莲教中若论指挥打仗哪有比得上他的?赵无极固然是挺蠢,但是别人也不比赵无极强到哪儿去,半斤八两有之,也有不少人心中是赞同赵无极观点的,这一下可是就把不少人都给骂了进去。
他们素来就感觉比不上李青山,这会儿也是没面子,纷纷指摘李青山的不是。
李青山姓子桀骜,自视极高,平素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会儿被他们给群起攻之,那一股桀骜不驯顿时是从心底直窜了上来。他冷哼一声,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水,却是连撩都不撩众人一眼。
态度倨傲不屑到了极点。
这等态度就更是激化了矛盾,本来还有几个没吭声儿的这会儿也是加入到了声讨的队伍中,一时间李青山竟是被众人所孤立。
赵云山也淡淡道:“青山,你的那推想,毕竟也是臆测,未必便对了,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这等桀骜不屑,未免有些不妥吧!”
他本心而论,是同意李青山的观点的,但是屁股决定脑袋,政治决定军事——李青山是冯西尘的人,而赵无极和他交好,这就注定了,他必须要反对李青山的意见。
李青山还是默然不语。
白莲教的裂痕,已然隐隐展现。
眼见群情汹汹,冯西尘也是大感头疼。
只是李青山乃是为他打前站,这会儿遭受围攻,他绝对不能怪罪李青山,恰恰相反,还必须要给他撑腰。连自己手下都护不住,以后谁还给你做事出力?再说了,他们这般,可不是只针对李青山一个。
谁都没想到,白莲教中的矛盾竟然已经是激化到了这种程度。众人对李青山,对冯西尘的不满,借着这个由头儿,全都发泄了出来。
在众人的指责中,李青山昂着头,倔着骨,满脸的不屑冷硬,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凉。
真的没想到,我为之效死的这白莲圣教,白莲圣国之中,竟然是一群这等货色啊!
站在李青山身后,周奎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仿若根本没听见殿中的争吵。若是有人能够细细打量的话,就能发现他嘴角展现的那一抹不屑。
自从得知了李青山用棺材炸开城墙的计策之后,整个白莲教高层之中,周奎唯一服气的一个人就是李青山,而且他在李青山帐下为将,这些时曰相处,也是见识了他的气度。只不过除了李青山之外,他对其他人心里存的大半都是鄙夷和不屑,其中固然是有身为朝廷降将对于泥腿子的不屑,更多的则就是单纯的瞧不起——他们什么都不行,我凭什么服气他们。其中最看不惯的就数赵无极了,因为他不但无能,而且妄自尊大,不过他下面到还有几个人是不错的,可惜了。
正吵得不可救药的时候,店门口忽的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身穿青绸撒子的小太监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黑甲侍卫。那小太监走到大殿门口,高高举起手中的黄绸卷轴,高声叫道:“圣王陛下有旨意,诸臣工跪迎圣旨。”
大殿之中为之一静。
大伙儿都是用很怪异的眼神儿看着那小太监,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
赵云山忽的大声道:“你让咱们干什么?”
“跪,跪迎圣旨啊!”那小太监终究经的事儿少,给他一瞪,不由得心中畏惧,身子往后一缩,磕磕巴巴道。
跪迎圣旨,这还是大伙儿第一次。
众人心中都是极为的不忿,有几个姓子爆裂的已经是大声表示不满,在他们看来,给圣王陛下下跪磕头那是天经地义——给你这么个手里拿着黄绸缎的阉人下跪?你算个什么东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