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也无非是让儿子的皇位做得更加顺畅,让天池的后宫能快一点朝正常的方向发展。
是啊,能快点正常起来。
这三年,天池的后宫实在是不正常的。
只有三位皇妃的宫殿,没有任何皇嗣降生的后宫,独宠一人的皇上,十九岁还未承宠的兰妃,根本担不起重任的贵妃。
如今又有了一个没有子嗣却执掌后宫的皇贵妃……
真的没有一样是正常。
孙丽华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锦帕,心中有着浓郁悲愤,像是要喷涌出来似的,但是她到底还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在后宫浸染了这许多年,或许旁的学不来,但是不动声色没有谁是学不会的。
她只是忽然就想起了成靖之,那个只喜欢她一双眉眼的成靖之,只喜欢她梳着堕马髻的成靖之,那个喜欢把自己整日整夜关在清园里的成靖之……
她是真的恨。
多少年,她渴望着他能够对自己真诚一些,哪怕就这么一次,哪怕就一点点,但是就在临死前,他都不曾对自己真诚一点。
不是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罢了,也不是不知道那清园只是一个活死人墓罢了,也更加知道他心里早早葬着别人,他是可怜的,是惹人怜的,但是到底也是他辜负了自己。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这幅眉眼,若不是因为儿子的那副眉眼,今时今日这江山又如何会是儿子的?
她们娘儿俩也怕早做了旁人的刀下鬼了。
……
那个女人所弃之不用的,她却趋之若鹜,终其一生都不曾得到过。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那个女人的影子,所以她也一直安分守己得很,在这份安分下,她小心翼翼地埋葬着自己的一颗心,她将自己修炼成最适合这后宫生存的一种状态,越知道如何取悦他,也越在后宫如鱼得水,她也越是悉心保养自己的这一副眉眼。
她瞧不起越来越工于心计的自己,而他呢?从来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更多的时候他不像是个权掌天下的九五之尊,也不像是个坐拥六宫的风流帝王,他更像是一个早年丧妻、一生落魄的痴情汉子。
她不甚懂诗文,却也知道他最爱的一首词叫《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忽然想起这首词,她对着铜镜,一眨不眨打量着里面的容颜,那个时候,她会想起这首词。
她不知道清园的夜会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她却知道,成靖之必定睡不好,怕又坐在窗前,一笔一笔写着这首词。
秦律的安魂汤做的越来越多,日日都要朝清园送去呢,她不是不知。
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她也不是不知,倒也真有些尘满面、鬓如霜的模样了,她瞧着他越发枯槁的容颜,心里竟然会有丝丝的兴奋,那是报复,也是求不得的恨。
再后来,他的身子虚透了,连册封太子的大典都去不了,她瞧着他一日一日迅速憔悴下去,她又是心惊,又是期待。
……
说起来,他们都不是最初的模样,当年长江南岸的卓远亭怕也早蒙了尘,所以她从来不求他爱上自己,但求他能对自己真诚。
但是他呢……
孙丽华的眼睛升腾起些许水雾。
自从成靖之驾崩之后,她便也不爱惜这幅容颜了,也懒得涂脂抹粉,她衰老的迅速,尤其是那一双妙目,如今眼角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纹,每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容颜一日一日地衰败下去,她竟觉得心情越来越好。
对于这张脸,她没有一丝丝的留恋。
说到底,是得不到,求不来,所以恨。
而如今,她的儿子,就在做她曾经渴望成靖之做的事情,他正在认认真真地对待一个女人,用温柔,用霸道,也用真诚。
她却觉得心里熬熬煎煎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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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那个丫头却就这样轻易得到。
如何能顺得下这口气?
她已然输了,却也不愿意看到还有谁能够赢得那胜利,在这个冷得透水的后宫中,没有谁可以这样幸福,以前没有,现在也不该有,绝对不该有。
她甚至觉得所有后宫的女人都要终其一生落寞枯萎,为她的痛苦做陪葬。
如今,这样昭然若揭的幸福像把最冷硬的匕首深深剜着她的心。
一个影子皇后,一个落寞母亲。
儿子终于也厌恶了这样满身毒瘤的自己。
……
彩英瞧着孙丽华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万岁爷当真是任性,太后让他封陈巧云为妃,到底是太后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人自然是不差的,太后也明摆着是要陈巧云做他的贤内助,万岁爷应了便就是了,不过是身边多个女人就是了,但是万岁爷虽却一举让慕容微雪晋位为皇贵妃,且又赐了皇贵妃协理六宫之权,这可是生生拂了太后的颜面。
虽说是出于孝心不愿让太后继续操劳的缘故,便将协理六宫之权全权交于了皇贵妃,但是说到底太后今年才只有三十九岁,即便再掌管后宫二十年也是绰绰有余,瞧着万岁爷的架势,竟要为了皇贵妃而架空太后了。
【大家早上好~~~周一~~起床气好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