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华并不搭理她,由彩英扶着起来径直走出,一边道:“侧妃陶氏,年幼轻狂,善妒易怒,实不适侍奉太子,但念其年幼,故从轻发落,自今日起,每日抄写《女论语》一卷,成年前,不得近身伺候太子,现在就派人送她回太子府抄写去吧,省的本宫瞧见了眼烦。”
“是,奴婢遵命。”彩英躬身应道。
陶惠颜蓦地一下瘫坐在地上,脸上的鲜血触目惊心,慕容微雪看着不忍,走过去道:“现在宫中太医都在里面侍奉万岁爷,怕是不好请太医过来,不如你先用酒消消毒吧,一会儿回了太子府在找大夫瞧瞧……”
只是慕容微雪话未说完,已经被陶惠颜冷冷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赵兰儿瞧不惯陶惠颜这幅模样,便拉着慕容微雪道:“姐姐,咱们先过去吧,万岁爷说不定还要召见咱们呢,若是耽搁了,那可就不得了。”
慕容微雪心想也是,又担心成卓远,便跟着赵兰儿朝大殿去了。
陶惠颜死死地抓着地毯,水葱似的指甲都断了,她却不管,眼泪和鲜血混合着一滴一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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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卓远一进了寝殿,登时就被浓郁的药草味呛得难受,只见成靖之正闭目躺在床上,周不惊站在床头,脸色也极为不好,一干太医跪在床前,太医院院首秦律跪在最前面,头发比前些时候花白不少,显然是这段时间为了成靖之的病日夜操心所致。
成康全和霍金东、周景年正坐在软榻上,三人皆是面色沉重,看见成卓远进来,霍金东和周景年都起身,对成卓远行了礼,成康全也走过来,轻轻拍着成卓远的肩,一声叹息道:“总算是来了,快去看看你父皇。”
成靖之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费劲地睁开眼,瞧见正是成卓远,蓦地就笑了,眼睛也瞬间晶亮不少:“卓儿,你来了。”
成卓远鼻子一酸,“噗通”就跪在了成靖之的床前,死死抓着成靖之的手,再说不出话来,成靖之揉了揉成卓远的头发,对秦律摆摆手,秦律忙带着一众太医退了出去,成康全知道成靖之必定有话交代成卓远,便要带着周景年霍金东出去,不想成靖之却道:“老四,金东,景年,你们且留下。”
“是,皇兄,”成康全忙走到了床前,对成靖之说,“皇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成靖之抚摸着成卓远的头发,蓦眼睛却看向成康全,一声轻叹道:“老四,当年若不是你们兄弟三人冒死相救,朕又怎么能活到今日?只是老二和老三……都是因为朕的缘故啊!朕日日想来,都心里不安啊!”
成康全眼睛一热,忙道:“皇兄千万别说的话,当年若是贼人设计,皇兄又怎么会身中埋伏?咱们亲兄弟四人,打小就亲近,谁为谁死都不会眨一下眼,别说当日是为了就皇兄你,就算当日是臣弟陷入了埋伏,皇兄你不是一样也会拼死救臣弟的吗?”
成靖之饶是一脸痛苦,摇头道:“当年白丞相白将军,都对朕有大恩,朕这些年却不能为他们报仇,朕如今即将大限,到了泉下,真是无颜去见他们啊。”
周景年和霍金东忙道:“请万岁爷放心,万岁爷交代过的事情,微臣必定办好,绝对会彻查当年之事,为白氏一族一百六十三口报仇!”
成靖之松了口气,淡笑道:“朕自然最信得过你们,所以才放心把卓儿交给你们。”
成卓远早就泪流满面,这时更是五内酸疼,哑声喊道:“父皇!”
“卓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必再伤心了,”成靖之看着成卓远又道,然后又看着成康全,然后对成卓远道,“卓儿,你四皇叔原是最自由自在最怕束缚的,但为了朕,他却规规矩矩地在京师呆了十五年,到底是朕难为了他,昨儿,等你登基后,随便跳个错儿,给他在外头圈块地且放他出去……咳咳!”
成康全眼泪簌簌流下,哽咽道:“多谢皇兄体谅。”
成靖之咳嗽了一会儿,脸色却变得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不少,周景年和霍金东都暗叫不好,这怕是回光返照了。
成靖之又对成卓远道:“卓儿,朕知道你必定会善待你的兄弟,就连卓杨你必定也能照顾得很好,所以朕很放心,但是如今,有件事儿,朕需要你答应。”
成卓远忙擦了眼泪,道:“父皇只管说,儿臣必定做到。”
“不杀仁儿,他到底是清儿的骨肉。”成靖之缓声说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成卓远,成卓远自是不想成靖之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稍稍一愣,却也忙点头答应:“是,儿臣遵命。”
成靖之慈爱地抚了抚成卓仁的脸颊,道:“放心,朕是你的父皇,自然不会害了你。”
成卓远忙道:“父皇对儿臣恩重四海,儿臣对父王自是感恩戴德,不敢有任何埋怨!”
成靖之听见外面大殿中有动静,笑道:“必定来了许多人,也罢,都让进来吧,朕这么无神无息地走了却也不好,终究要给个交代。”
【葵水:妇女月经。《女论语》:是唐代贞元年间宋若莘、宋若昭姐妹所撰的一部女子训诫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