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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和衣小憩了片刻,听着外屋的脚步声走动,林缚就醒了过来,没有睡足,身子觉得越的寒冷,听着外面林梦得跟曹子昂在轻声说话,林缚拿手搓着脸,使自己清醒一些,披了大衣走出来。
“怎么不多睡了一会儿?”林梦得问道。
“哪里能睡实?”林缚咧嘴笑道,“有什么事情……”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要在大量虏骑反扑过来之前,将沧南四寨乡民转移出去,江东左军要完成休整、隐蔽,便是不眠不休,也觉得时间不怎么够用。
“阳信县派人来了,县尉,姓程,”曹子昂说道,“说是劳军,用大车拉了不少好东西来,其实是希望大人率江东左军去阳信,你要不要见他?”
“见一见吧,”林缚说道,“即使不去阳信,也不能给人怨恨……”
“那你就见他一面,余下的交给我们来应付就是;你要多休息。”曹子昂说道。
“好像你们就不用休息似的……”林缚笑道,让护卫端了一盆热水来,半夜没有睡足,没有比洗个洗水脸更能提精神的,接着就让人将阳信来的程县尉请进来。
阳信就在小泊头寨西南不足百里,沧南大捷的消息会最先传到阳信去。
林缚率江东左军在阳信北与叶济那颜部骑兵周旋,阳信县一次都没有派人邀他进城躲避,此时却派人来邀他去阳信,未必太功利了一些。
只是这时候大家要同仇敌忾,林缚也收敛起强势的性子,耐心的跟阳信派来邀他的程县尉说了许多不能去阳信的道理。
林缚率江东左军撤往阳信,自然就全面接手阳信县的防御。相比较济南这样的大城,东虏没有多少得力的攻城器械,小城反而更容易防守,至少在济南未失之前,林缚有信心守住阳信。
虽说撤到阳信、据阳信城而御虏骑于城外是个法子,但是济南府一旦失守,江东左军很可能就给困在阳信城里,成为东虏南线主力攻打的下一个目标。
另外这个策略太被动了,无法为济南府分担多少压力。
林缚不率部去阳信,只要阳信守军有强烈的抵抗意志跟决定,并事前做好充分的动员,虏骑不会冒着太大的损失,去攻打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城的。
要是济南没有守住,山东境内的府县在东虏兵锋扫来之时还能剩下多少抵抗意志还真是难说。
林缚拒绝率部去阳信,阳信县尉是有些失望,倒也没有流露太多的不满。
阳信县位于山东郡北部,冬季河流冰封之后,阳信与北面的河间府就没有地形、地势上的有利分割。
河间府诸县失陷,阳信县就一直处于失陷的危险边缘。即使在东虏进逼东线的一路骑兵调回邢州以后,留在阳信县境内的东虏游哨仍有数百之多。阳信县城外的乡民自然是逃难的逃难、被杀的被杀,被掠的被掠,县城里的军民近两个月来也是提心吊胆,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事实上,林缚率部在阳信北与东虏骑兵周旋以及前夜的沧南大捷对困守阳信城、几乎是精疲力歇、意志都快崩溃的军民来说太重要了。沧南大捷几乎是东虏入寇以来官兵唯一取得的像样胜利,而且就生离阳信城不足百里的沧南,给阳信军民看到杀退东虏的希望。
以文臣统御江东左军的林缚,他个人在阳信的声望也涨到极点,阳信县尉即使对不能请到林缚去阳信而失望,又怎么会对他感到不满呢?
阳信在得到沧南大捷的确切消息后,知县、县丞、主簿等官员以及县里有名望的乡绅,都没有怎么犹豫,就一起决定派县尉赶来沧南,借着劳军的名义,想请林缚率部前往阳信希望能借助江东左军的力量抵御外敌。
当然了,阳信县尉出前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江东左军是不受山东节制的客军、是勤王师,没有一点助守阳信的义务,林缚这么号人物,也未必甘心守阳信这座小城。
阳信县尉马不停蹄的带了几名县里的刀弓手赶过来,亲眼看过沧南大捷的战场,在月夜里,满地都是东虏蛮子的伏尸,很受鼓舞。
就像恐惧能够传染一样,勇气与士气也能传染。
阳信县尉不敢在沧南久留,临时前希望能讨几颗东虏蛮子头颅回阳信去鼓舞一下城里困守军民的士气。
虽说军功以获级最为重要,是实打实的、不打折扣的军功,不像毙敌人数可以满口胡吹。不过一千多颗头颅,多几颗少几颗没有区别,林缚只是吩咐阳信县尉,头颅拿回阳信去鼓舞守城军民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悬挂到城门外。过几日将有大量东虏骑兵往沧南反扑过来,要是看到阳信县城门外悬挂级,就未必是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