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援漱了口，又接过阿薇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沉吟道：“这次回程，我们不从司州走了，从荆州取道，到豫州，过兖州，再回京城。你下去同五皇子、七皇子说一声，这回程途中的安排，便有他们二人负责。”

赵援说得云淡风轻，可杨瑾瑜却是有些犹疑。原本出行的事情都由他来安排，两位皇子虽说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但是就怕存了私心对皇上不利……这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

“便这样吩咐下去吧，京里送来的奏章不要断了。”赵援脸上淡淡的。阿薇感受到皇上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让两位皇子负责出行是否存了些试探之意呢？不过帝王心事最难懂，她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乖乖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

杨瑾瑜领命下去了。

“阿薇。”赵援突然唤道。

她忙应了一声。

“你的身世可有了些眉目？”赵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表情有些怔忡，有些茫然。

阿薇被赵援这么一问，也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她才回到：“没有什么进展呢，师父和师兄遇到我时，我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儿，以前以为我是扬州方家的七小姐，后来证实不是，之后便没什么线索了。”说着，阿薇的情绪便也有些低落。她现在十四岁，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虽说内心里是成年人的灵魂，但在这个世界呆久了便有了归属感，说不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那是假的。

赵援看着眼前半低着头的少女，眸光变得有些悠远，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好阿薇抬头看出去的时候，赵援终于喃喃出声。

“真是像啊……”

阿薇心中一惊。像？像谁？情深无怨！

她的一双美目中带着询问之色，不过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她怎么可以直接问皇上呢？

赵援闭着眼睛不说话，阿薇见他不主动提及，便知道从皇上口中暂时不能知道什么。又见赵援面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知道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门刚刚阖上，赵援便睁开了眼睛。

如今京中，太子是愈发放肆了，元家……树长得太大，也到了该休整的时候。

几个儿子中，也就太子、凌风、凌云三个成器些……其余的，不是年纪小就是贪玩的性子，不堪大用……他的孩子……

孩子……孩子……

涵儿，当年你生的孩儿，到底是男是女？若是还活着，应该是阿薇这般年纪了吧？

且说阿薇从赵援房中出来，心中有些乱乱的。她想了想，同兰心说了一声，直奔师父东方青阳所住的院子。

到了师父那里，见他正好刚用完早膳。

“阿薇来了。”东方青阳见她来了，脸上便带了笑。

“师父。”阿薇行了一个礼，连忙凑到桌前，张了张口想要问师父，话到嘴边却又有些犹豫，不知道她这么一问会不会叫师父多心。

东方青阳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在师父面前不必顾虑太多。”

阿薇咬着唇点了点头，重新抬起头来，小声问道：“师父，放在我给皇上端早膳过去，他问了我查询身世一事可有进展。”

东方青阳端茶盏的手一顿，面色不变，问道：“你怎么说呢？”

“我猜想皇上肯定对我的身世也探查过一番的，毕竟我在他身边服侍了好几年，皇上用人肯定是要知根知底的。因此我便也没有隐瞒什么，大略了就提了提。可是……”

东方青阳垂了垂眸，放下了茶盏。

“可是什么？”

阿薇蹙着眉心，有些犹豫地道：“皇上看着我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好像说的是——‘真是像啊’。师父，皇上会不会见过我的父母或是长辈，他是不是对我的身世有什么了解呢？”阿薇眼巴巴地看着东方青阳。若是赵援见过，说不定师父以前也见过。

东方青阳沉默半晌，突然道：“为师没有印象。”

阿薇听了师父这么一说，心中有些失落，小声地“哦”了一声，有些气馁地靠在椅背上。

东方青阳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之色。

“你放心，师父会继续帮你探寻的。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救起你时，你还是个婴儿，身边只有那块玉佩，却也只是方家之物……为师想还是从方家的那个奶娘入手查起，只是时间久远，不知道同那奶娘认识的人还在不在了。”东方青阳沉吟道：“方家几年前遭逢大变，那三少爷成了家主，几年之间也发展得不错。哦，对了，方家几月前到了京中发展，应该是想在京中商圈之间分一杯羹了。回京之后师父带你去找那方昱焱，说不定能得到些线索。”

听着师父的话，阿薇心中又重新燃起了点点希望。之前几年她是不想寻找父母，现在却是突然有些心动了。

是了，方昱焱还欠着她一个大人情。她倒是不求方昱焱兑现“保你一世荣华”的承诺，只求他真的知晓那奶娘的来历，并告知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