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可乱说。”他忙训斥道,“山西路是朝廷的,可不是本官的,也不是某个人的,本官奉皇命而来,就是要安定治下,尔等不可妄言乱语。”
官员们忙起身认错,表自己忠心为国。
“你等谨守勤勉,本官自然知道。”巡抚大人点头缓和说道,看着眼前诸人的恭敬小心,心里舒服的很,“来呀,传卢岩来见本官。”
卢岩走出巡抚衙门时已经是天近中午,等在门口的那些护卫们已经是满面的焦躁。
“走,走,回营吧。”卢岩没什么表情,接过缰绳上马。
“这叫什么鸟事,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在总兵府衙门见到前来拜见的张顺等人,大家得知卢岩又去巡抚衙门挨训了,气愤不已。
自从山西这边接连换了文官之后,文贵武贱的传统再次在山西占了上峰,他们这些武官,见了比自己低了好几级的文官,也必须下马施礼恭恭敬敬,讲究规矩条列,处处牵制,就连卢岩虽然被封为国公爷,但竟然还是不时的被巡抚大人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时给些难看。
卢岩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喝茶。
这时有人来报巡抚大人派人来唤卢岩,说是新任通判到了,要为他洗尘接风。
张顺气的快要晕过去。
“我们大人刚从你们巡抚府上出来,为什么那时候不说?”他问道。
来人是个文吏,翻着白眼看了眼张顺。
“大人的事我们怎么好问?让如何便如何是了。”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顺还要说什么,卢岩开口打断了。
“劳烦你回去禀告一声,我有公务在身,便不去了。待明日亲自设宴为通判大人洗尘。”他淡淡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那文吏就嗤了声。
“大人这话还是亲自去和巡抚大人讲吧。”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国公爷如此繁忙,这总兵的位置还是找个人分担下….”
就从上个月起,隐隐的朝廷似乎有了动他卢岩总兵位子的意向。
可以低头可以委屈可以俯首做小可以随意被苛刻,但有些事是卢岩的逆鳞。
卢岩的面色微沉。
“打。”他忽的吐出一个字。
那文吏还在说话,忽的耳边风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大拳头直冲面上而来。
张顺的拳头他一个小小的文吏怎么躲的过。
那文吏整个人都跌了出去。满面鲜血,他惊恐的看着眼前屋子里的人。
“反了!反了!”他牙齿漏风含糊不清的嘶哑喊道,一手捂着似乎鼻梁碎裂的鼻子,一手撑着向外挪。
“你算个什么东西?”卢岩端坐着,看着那惊恐的文吏慢慢说道,“敢来编排污蔑本公爷,本公爷就是打死你又如何?”
那文吏的叫骂声顿时咽下去,只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以及那些神情恐怖的随从。
文吏是在巡抚大人宴席正酣的时候被扔进来的,吓得宴席上歌舞正妖娆的官妓们尖叫着乱跑。
“启禀大人。我家国公爷说此人胡言乱语污蔑,似有指山西暗藏不轨之心挑起事端的意图。国公爷已经勒令核查其同党,看是否是鞑子细作,还请大人明鉴。”国公府的侍从大声说道。
巡抚大人已经辨认出那地上爬着半死不活的人是自己派出的文吏,瞬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气的浑身哆嗦。
“胡闹!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谁挑起事端,是不是想谋…”他厉声喝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外间齐刷刷的脚步惊断。
“奉总兵令,核查细作,如有反抗。杀无赦。”
外边接二连三的响起喊声,伴着隐隐让地面抖动的脚步声,立刻让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面色惊恐。
他们忽的想起一件事,一件已经随着时光被掩埋下很久的事,曾经河东的大户商户们联合起来想要给某人一个下马威,然后结果是……
自自己赴任以来,卢岩这个人都恭敬有礼,甚至有点唯唯诺诺,让他觉得这个武将其实也不过如此,当初那般张狂,到底是仗着先皇的宠信,如今新帝登位,一代新人必将换旧人,他这个武将心里也是明白,所以再没了底气,再加上边境再无战事,那些曾经立威的战场厮杀悍勇,对他这个巡抚来说,都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的过往而已。
但实际上,卢岩还是卢岩,阎王还是阎王。
“大人,那卢岩既然说查细作,必然是有了把握安排,千万不可硬来,否则…”有幕僚在耳边低声说道,那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语。
如果去打听一下,河东的那些大户们想必还记着这个血淋淋的教训……
巡抚大人不由喉咙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
没错,新帝是不喜欢卢岩,但那又如何,那是皇帝和卢岩的事,不去费尽心机的讨好皇帝,可能前途上受损,但如果惹恼了卢岩,这个什么都敢干的阎王可真敢要了自己的命,就算事后皇帝给自己做主,那又有什么用,命没了可是什么都没了。
这世道,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