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江面传来一句喊声,只见来了条小船,上面一个武将喊道,“叛贼派使者到城南的大营了,说要亲面大帅商议要事。如何处置?”
楼船上的大将文官顿时愤愤然,有人嚷道:“这种屁事还来搅大帅,什么贼人使者,直接砍了了事!有甚好谈的?”
那小船上的武将不理会众人,望向甲板上独自站立的张辅,又喊了声:“大帅……”
张辅的手从剑柄上放开,转身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大明王师,不能这点气量都没有。好生安置使者,老夫稍后就去见人。”
官军在九江城南部有最多的兵马,这边地形开阔,中军大帐也设在这个位置。“叛军”来使是陈茂才,此人也确实是读了不少书,以前是建文“余孽”躲在穷乡僻壤的人,自然没有功名;打张宁起兵不久就追随,多是干些清闲的文职,最大的用处就是出使,当初朱雀军和苗人谈判,就是陈茂才多次前往接洽。
陈茂才长得英俊潇洒,自己也比较臭美,常常做一些很装|比自以为很儒雅的动作,身上的打扮更是从来都十分讲究。
他也是见过这种场面的人,所以一进大帐见到周围一群武将怒目以视,随时要危及他的人身安全时也表现得很淡定。陈茂才上来先深深对张辅作了揖,用一种发自肺腑般的语气说道:“在下出使之前,吾王当着众将的面言语,最懂英国公的人,是他的敌人对手。王说罢,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意……”
“操|你|娘!”忽然一个大汉脱口大骂,“扭扭捏捏的,不如叫你们的山大王洗干净屁|眼送上来,岂不痛快?”
众将顿时忍不住哄堂大笑,连张辅也不禁被逗得阴霾之意暂时消散不少。
陈茂才却不以为意,仰起头淡然道:“原来将军有龙阳之好。”
另一个武将道:“有屁快放,说这些没用干甚?”
陈茂才抱拳道:“今‘北军’在鄂王城大败,城西北营又遭灭顶之灾;围困我王之势荡然不存。若没说错,此时‘北军’中惧我神兵,恐怕已流言四起,战心全无。当此之时,英国公再战下去,有何用处?难道事到如今,你们还奢望能一举攻灭我王十万大军……”
张辅想起了前阵子莫名飞到空中的巨大气球,以及军中流传的北路军是被“巨陨”砸掉的流言,不得不承认,失败让官军各部都士气低落,这酸秀才倒是没说错。
就在这时,一个矮个子的年轻文官正色道:“叛军新军只能龟缩于土坑后勉强才与我一战,无野战之力;伪湘王的‘真匪’被围九江数月,损耗严重筋疲力尽,又在城西北拼死一搏强攻营寨,早已不能再战。今番尔等虽号称十万,又能奈我如何,无非用邪门旁道造谣生事;若造谣生事能抵千军,我大明控弦百万何用?”
陈茂才转头看向那年轻文官:“虽有夸张,你倒是说对了有一二分。所以我王提议休战,准北军安全撤离至潘阳湖以东,若是不服,来日双方再整军一战。若休战达成,为表诚意,我军将主动后撤三十里,让北军从水路安全撤离。”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王师与贼兵势不两立,断无议和可能。”
但张辅立刻就制止了部下,下令使者在军中等候答复。
实际这也不算议和,只是休战。张辅此时已不怕朝中文官攻击他什么,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他对这种休战当场就动了心……战不能战,能安全撤退也没什么不好。
张辅在权衡的时候,对幕僚说了一些话,“人最难的是输得起,在失败后仍能保持清醒。”
“甲兵关乎社稷,今我担起承认战败之责,不过一条性命一身虚名;只要能保存一些我大明精锐的元气,胜败仍未有定数。”
幕僚全力劝阻,建议他考虑回朝廷后的影响,但张辅深思熟虑之后,断然做出决定,以亲笔书面的形式回复“叛军”使者,答应休战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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