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对留下的官兵说:因中军抽调走兵马,剩下的人尽力守营;若不能守,可弃营向西逃走,一直往西走,后面有咱们的驻军。记住遵循军法,若乱兵找不到自己的上官,则以其中品级最高者为首,听从指挥,违命者视同违抗军令!
这是朱雀军的一项军法,小队正到哨指挥使正官为“士”,小兵为“卒”,卒在混乱时见不到自己的将领,就得听最近的士差遣。这条规矩在混战中和溃败后是很有用的,军队容易一哄而散便是因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成了散沙;有了规矩,大伙儿按照习惯就有法子可循。
又因朱雀军的衣服是统一发的,所以士卒在颜色上有深浅差别的,而品级则以腰带颜色和纽扣材料为分别。所以只要熟悉朱雀军的人,一看装束就能判断对方的官职,方便形成上下组织。
……一大早虎贲营主力便已放弃三山湖工事,向西撤退二十里。各军达到指定地点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了许多沟墙工事;后面的忠武营昨天已经帮忙修好营寨了,现成的地方众军直接分地盘入驻。
而此时官军神机营两哨步兵及五军营数千马兵也向西出动,他们推进了十几里未遇到任何敌兵;一个多时辰后一直走到三山湖朱雀军工事前面,显然“叛军”爽约没有接受朱冕的挑战,日上三竿了还龟缩在土墙里面。
朱冕感到有些失落,因为他认为叛军敢接战肯定能胜第一阵,一举打掉对方的锐气;不料叛军既然来攻,却装了孙子。
厂卫的细作已经把对手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主将周梦雄,湘王的岳丈;所率战兵约五六万众,但是“新军”。所谓新军就是招募训练不久的壮丁,成军也就几个月时间。湖广是内地省份,兵源十分有限,只能从百姓中抽丁练兵;这些以前只会种地和做手艺活的人,经过几个月时间训练,朱冕不认为他们有什么战斗力。叛军凭借的也就是火器,欺负同样羸弱的内地卫所兵还行,面对京营的强弓硬弩也讨不得多少好,只要冲近肉搏便胜券在握……使惯刀枪的老兵打起仗来,就和手艺娴熟的匠人干活一般和生手比岂能相提并论?
于是朱冕观察了一番前方的工事群,决定试试进攻。他当然记得英国公张辅的话,不过防守并非只守不攻。
神机营得到军令后先架好了重炮,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乱轰了一通,但效果不太好。神机营装备的大将军和虎尊炮都是抛射巨弹的火炮,从半空落下去威力不小,但恰好砸中低矮土墙的机会就太小了,几乎没有对工事造成任何损伤。
只能以士卒进攻才能凑效。神机营左掖受命调兵进攻正前方的一个营寨,几百人组成的方阵在鼓声中开始向前慢慢行军,过了一段时间就传来了火铳爆响的喧嚣,空中的硝烟和尘土罩得视线朦胧不清。
(那边一个营寨里只有一百来人,若是全部投入一线进行密集齐射则没法换队了;若分三队,一队就只有三十余人,一轮齐射三十多枚弹丸一大半是打不中任何东西的,这样的杀伤如何能挡得住步兵几十步冲锋?)
看不清叛军是怎么部署的,官军数百人迎上去根本没被打退,铳响后一众人就叫喊着蜂拥而上一直到墙边也没停止。接着许多硬竹篾和木板就搭了上去,人们飞奔而上;腰墙能很好地防御弓弩火器,但太低矮对冲到跟前的步兵防御是完全没法和城墙比的。
营寨中一阵短暂的厮杀,很快就在中央竖起了神机营的旌旗。剩下的叛军翻墙逃跑,有的情急之下掉进了外面自己挖的深沟里爬不起来。官军在很短的时间就攻下了一座寨子。
接着朱冕下令继续攻打别的工事,突破了一处之后就更加容易了:官军可以从正面和已经拿下的工事中两面进攻,更加分散守军的防御,简直一攻就下。
各处工事里的叛军见状纷纷开始逃,朱冕即刻下令五军营马兵尾随追杀。叛军死伤一路,溃不成军,幸亏五军营马兵将领担心追得太远中埋伏没有继续追击,否则叛军溃兵得在二十里的逃跑路线上损失殆尽。
小半天时间,朱冕的人马就占领了三山湖工事群,胜得实在过于轻松。据各部将领的禀报,叛军守军明显太少,战线又拉了近二十里之遥,兵力稀薄根本挡不住进攻。
朱冕一时间想起叛军是不是诱敌设伏之计,遂派斥候四下出动打探,却未见伏兵,叛军其他人马已经远至西面二十里远的地方。他又观察刚刚占领的工事,沟挖得深,墙上还有装沙的麻袋,显是用的了工夫的。如此局面,让朱冕忽然觉得周梦雄是不是个完全外行的草包……本来就是无名之辈,又是湘王的姻亲,还真可能是裙带关系上去的无能之徒。</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