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德本想叫张氏取些银钱出来给阿昭,让她拿去给源哥儿治病,话到嘴边了,这才想起自己治病的银钱都是阿昭凑的呢,不由讪讪停了停,转而改了话:“你看看大郎二郎,不拘哪个,先陪了阿昭和源哥儿进城去治伤。”
张氏搭拉着眼皮就有些不太想动:“这地里的庄稼都还急等着收呢……”
秦云昭这时心里有些躁,半点也不想看大伯母这脸色,直接就跟大伯回绝了:“不用了大伯,我哥哥的朋友在外面呢,他答应照应哥哥治伤的事,我们这就走了。”说完转身就出去收拾行李备了车。
张氏看着她背影就忿忿地压低了声音说:“这还没说什么呢,就摆出这脸色,真是不知礼!又不是说不让人去,只不过家里这情况确实……”觑着秦永德脸色不怎么好,声音还是慢慢低了下去,只在心里咒着。
秦云昭心里焦灼如焚,对着秦思源还是勉强笑着安慰:“陈大夫说,怕他的药效不是很好,让我们进城里找万大夫再开副药治伤,我想着这么空口说也不好,不如带了你一起去看看脉像,这样开的药才对症。”
刚才罗奕进来打了招呼,说刚好陪他们一起进城,秦思源已经有了几分预感,见妹妹说得好像还是很轻松,笑容却是有些勉强,静静看了妹妹片刻,应了一声:“好。”
秦云昭连忙把他的衣物都收拾起来,罗奕小心抱了秦思源放上了车,把自己那匹马拴在马车后面跟着,自己跳上了车辕坐在驾车的位置,秦云昭正要上车,被李芬叫到一边角落里:“阿昭,这是你前些天送的家用,你先拿着去用,把源哥儿的伤治好再说。”一边就把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塞了过来。
秦云昭嗓子一噎,也不矫情,伸手接了过来:“好!”李芬就把摊的几个饼子给她包上了,让她拿着路上吃。
秦云昭正伸手接了,秦明月立在院门边叫了一声:“大嫂,娘问怎么还没做午饭呢!”看着秦云昭接了一包东西,撇了撇嘴嘀咕了起来:“吃着不够还要拿了走,生怕把这个家没搬空似的……”
李芬怕秦云昭不好想,连忙推了她上车,秦云昭也知道这会儿没必要跟那个堂姐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风凉话,一声不吭地跳上车坐在罗奕身边:“罗大哥,我们走吧。”
罗奕不满地瞪了秦明月一眼,手中缰绳一抖,催动了马车,心里也有了盘算:看来,阿源和阿昭在他们大伯家里过得并不是很好,阿源受了伤,家里竟没有个男人陪着去,就是拿些吃食在路上吃,那女孩子也是一脸指桑骂槐不爽的样子……
罗奕驾车也是在路上练出来了的,马车虽然快,还是算比较平稳的。秦思源一夜没有睡好,在马车的微微抖动中觉得腰部被抖得稍微有些麻了,不是那么痛得厉害,慢慢睡了过去。
秦云昭跪在一边轻手轻脚地帮他盖了张薄褥子,这才慢慢地坐了出来。罗奕回头看秦思源睡着了,这才低声问了出来:“阿源是不是情况不太好?那个陈大夫是怎么说的?”
罗奕是听到陈大夫说的几句话了的,秦云昭抿了抿嘴,也不打算瞒他,小心地扭头看了哥哥一眼,才压低了声音回答:“陈大夫说,可能是伤了腰部的经络,所以下肢才动不了。”
罗奕不由“啊”了一声,秦云昭虽然只说了这简单几句,作为习武之人,罗奕是很清楚伤了腰上经络导致下肢无法动弹是怎么回事,那就是下半身瘫了!
阿源还一心想着从军,想着驰骋沙场呢!罗奕心里忍不住难过起来,开口却说着安慰的话:“乡里的大夫医术不精也是常有的,等进了城找万安堂的大夫看了,指不定也不是什么大事。”
夕阳西斜的时候,马车终于停在万安堂的门前,伙计见是秦云昭,不由有些奇怪:“秦姑娘怎么就来了?那药应该还没用完吧?”
秦云昭来不及多解释:“是我哥哥受了伤,万大夫在坐堂吧?还请万大夫给我哥看看!”
这家人可真是……才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这秦姑娘的哥哥,不就是上回陪护那大叔的一个半大小子吗,怎么他又受了伤了?人啊,这一命二运三风水的,可真说不清楚。伙计不敢拖延,赶紧大开了门让马车驶了进去:“万大夫在的,你们快进来。”
罗奕将秦思源小心抱到了里面的一张病床上,万大夫闻讯匆匆赶来,一看又是他们,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多说,先伸手给秦思源把了脉息,又让秦云昭回避了,褪了他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脸色凝重起来:“腰部的经络可能是断了,导致下肢瘫痪。”
他以为这症状很明显了,屯里的大夫应该也是先诊过了的,因此直接就说了出来,秦思源听到“下肢瘫痪”四个字,顿时如被雷劈了个正着,脑中嗡嗡响个不停,脸色已是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