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兀自怒气不息,又命道:“拟旨,割去孙元化登莱巡抚之职,即日押解进京投入诏狱,登莱巡抚一职由布政使谢琏接任。”
听了这个旨意,众人咯噔一下,没人敢说话。徐光启就是想替学生分饰几句,可他是孙元化的座师,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说话,这嫌无论如何都要避的,不然被有心人参个结党,可又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了。只能心中长叹一声,寻思等皇上气消了,再托人营救学生。
崇祯气着,见阁臣们哑雀无声,不由更是来气,挥手便欲叫他们都退下,省得在这添堵。
但何如宠却突然上前奏道:“皇上,陕西和中原的贼情据微臣以为,关键问题还是官兵统属不一,号令不齐造成的。臣听闻年初我天兵实驰驱贼入川之计时,总兵曹文诏、艾万年、邓玘、王承恩、杨嘉谟等人,都各自为战,不服统一调派。以至于贼兵乱窜,无法一战定乾坤。”
这一串人名听得崇祯一阵头晕,挥了挥手道:“捡重点说。”
何如宠赶紧道:“臣以为,延绥总兵曹文诏剿贼有功,又素有威望,可令其节制山陕诸将统一作战,方可顺利剿灭贼军。以免号令不一,诸军各自为战。”
崇祯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于是道:“准奏。”洪承畴去了陕西当三边总督,现在让曹文诏节制山陕两地兵马,依二人能耐,山陕贼乱当可平息一段。河南那边各路兵将都调去了,且都是大城,须臾之间失不了,崇祯稍稍定心,旋即又为登莱的事头疼了,了一众阁臣,问道:“孔有德这厮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能治他?”
周延儒却出列道:“孔有德虽然叛乱,但不失为一员良将,手下兵精将猛,微臣以为对孔有德宜抚不宜剿,应遣天使前往登州,好言好语劝其重归朝廷,也可借他之手对抗东虏。”
他这话一出,温体仁当即驳道:“首辅此言差矣!对孔贼,绝不能再行招抚!”不待周延儒反应过来,便迫不及待对崇祯道:“皇上,臣以为万万不能再行招抚之策。想孔贼起事之初,兵少将微,本应早就平定,可现在却把登州也给占了,事情演变至今,臣以为不是官军无能,而是皆因招抚之故!”
说完,就从袖中取出一道奏疏递到了御前,道:“臣这里有莱州守将徐从治、谢琏的联名上书,曰‘抚使一出,则攻城益急。乃谓我不当缒城出击以怒之也。果尔,必使任意攻围,我拱手以莱授之,如孙元化至于莱州而后成其抚乎?
叛兵祝臣等尤元化也,元化已一误,国臣又从而放之。盈廷集议,自以为一纸竖于十万,援兵绝迹,职此故矣。臣当死为厉鬼杀贼,必不敢以抚之一字而漫至尊,败封疆而辱民命’。”
这话大意是一旦去招抚孔有德,他反而叛得更厉害。孔有德已经攻了个登州,抓了个巡抚孙元化,难道要我步他的后尘?朝中有人以为一纸招抚信可抵十万雄师,所以不发援军,既然如此,臣就死了算了,以免有辱民命,负了君恩。
徐从治和谢琏对招抚的怨恨溢于纸面,态度十分明显,就是拒不同意朝廷再派人对孔有德招抚!
崇祯接过了,重一点头,重重一掌拍在了御案上,怒道:“什么招抚,全是书生之见,贼兵但凡有忠君爱国之心,断不会做出这等无君无父的禽兽行径來!对这等无君无父的禽兽还要行什么招抚,难道你们是嫌朕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最后这话无疑是冲周延儒去的,骇得周延儒当即就垂下了头,耳朵根子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