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媛媛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是吗?我听说,傅兄有一门绝活,临摹各种碑帖那是惟妙惟肖,真假莫辨。”
傅春安的笑脸终于挂不住了,面色沉冷下来:“杨兄这是在怀疑我吗?”
朱媛媛莞尔:“貌似我在编修房也没有特别谈得来的朋友,大家面上都客客气气的,但世上有种东西,有着特别的魔力,只要见到它,即便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也愿意为你去死,更何况只是帮我留意观察某人。”
傅春安的脸色变得煞白,紧抿着唇不语。
“今天中午,大家都在吃饭,你说你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但有人看到你并没有去茅厕,而是回了编修房,抽走了我的文稿,重新抄写后又放夹了回去。”朱媛媛道。
傅春安再也无法淡定,手一抖,杯中酒竟是洒了出来。
“傅兄,或许真的错在我,我不该在清谈辩难中喧宾夺主,抢了你的主辨之位,但我的本意只是想赢那场比试,没有任何自私的念头,我以为像傅兄这样豁达正直的人,会理解我,不会介意。是我高估了人性。”
“我以为进了凤台阁,我们依然是朋友,尽管你对我开始疏远淡漠,但我能理解,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和钱兄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前程,而不用来这个最辛苦,最没有前途的编修房。”
“但是,傅兄,你对我有意见,有怨恨,你可以直说,要我怎样都可以,可你不该拿《四部全书》来做文章,我一个人倒霉是小,毁了大家十多年的辛劳何其罪过。”朱媛媛诚恳说道。
傅春安一口闷掉杯中酒,似乎鼓足了勇气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怎么办随便你,但我有一些话不吐不快。”
傅春安神色变得黯然:“在你没有来书院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直豁达的人,因为,我一直站在最高处俯视众人,论学问,无人能于我比肩,论名声,支持者无数,丙班的学员以我马首是瞻,便是连甲班的学员也不敢小瞧我。所以,我什么也不必计较。”
“可是你出现了,短短半年时间,你的风头就盖过了我。这也没什么,我还不至于夜郎自大,觉得自己不可一世,这世上能人辈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清谈辩难之后,我就没办法保持淡定了,因为那场辩难,凤台阁三位大学士都在座,我的表现关系到我进凤台阁以后的前程,而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机会。”
朱媛媛静静地听着,在反省自己,那时她是太心急,且是当真想要主导整场辩难,让话题随着自己的思路走,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我不甘心就这样错失良机,于是,我在江辛面前使了点手段,因为,我知道江辛是江大学士的公子,只要他听进去了,就能把话传到江大学士耳朵里。”傅春安自嘲道。
“我也的确达到了目的,朝廷的赏赐下来,我的赏赐明显多于你们,就是江大学士在皇上面前进言之故。我想过,依你的才华,明年的优才资格必定是属于你的,可那又如何,我毕竟早你一年进凤台阁,一年时间,足够我站稳了脚跟。”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以会试第一的成绩如此高调的进入凤台阁,你的光芒再度把我掩盖,人们只知道你杨晨有多么优秀,多么光彩夺目,而这一切原本是属于我傅春安的。”
说到这里,傅春安的神情变得痛楚起来,还有深深的怨恨:“杨晨,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人生,你让我如何还能坦然处之?”
是的,他怨恨,每每埋头于怎么也看不完的书籍,写不完的文稿,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怨毒的心思便如附骨之蚁啃噬着他,令他无比痛恨,既生瑜何生亮,如果没有杨晨,他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