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抛绣球吗?”金士麒从马车中探出头去,不禁一惊,“这陈公子在耍什么!”
那陈公子正在耍宝呢!
远远地就见他站在酒肆的三楼半身探出了窗子,他换了一身碧绿的绸缎华服,手里捧着一个黄灿灿的铜盆,正往楼下扔吃的东西——糖糕粑、肉粽子、炒米粉、炸米线、切糕、各色的小点心被他一件件往楼下扔着,就像在喂鱼。于是乎那街道上聚集了数百计的流民如潮水一般涌动着、哄抢着、胡乱呼喊着。
“是在做善事吗?”金士麒惊道。来陈公子仍然沉溺于上午那场胜利的亢奋中啊!
旁边姚孟阳凑趣儿道:“大哥,这里人多啊,不如我把招兵的幌子也立起来吧。”
那陈公子忽然见了金士麒,忙向这边吼着:“金都司!你上楼来啊!”
“陈兄,你这是干什么?”金士麒忙跳下马车。
“我开心啊!”那陈公子大叫。
可是忽然之间,经好似听到了几声惊叫……
金士麒的私兵都是鬼灵精,他们立刻扯起金士麒就往后退。“有乱子!”百总王莱低吼着。金士麒这才听到了那些惊呼、喊叫是从那酒肆楼上传出来的!
那陈公子也转过身正往屋子里。突然间他变得惊恐起来,他好像在躲闪什么,那个亮灿灿的铜盆就失手落下。盆子在半空中翻滚着还没落地,陈公子已经被人一把扯了进去!
喊叫声更大了,楼里一定出了事情!后面的亲兵忙挡住金士麒的身子,前面的人则纷纷抽出了兵器。“上楼去救人!”金士麒忙下令。
他声音未落,那陈公子又出来了!
他漂亮的袍子被撕破了半边,正没命地狂奔到窗子边来跨了上来,要跳窗了。百总王莱心念如电,忙扯了马车过去。其余的金府私兵们狂呼大叫着驱赶那些流民,把刀剑挥得呼呼作响。“再等一下!”金士麒吼着,那陈公子的身子却已经跳了出来,“哗啦”一声滚在了窗外的檐瓦上顺着檐角摔了下来。
他在半空中哀嚎着,绿色的袍子“咔”地扯在狂奔而来的马车箱角上被撕开了两片,那家伙的身子转了个个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堵住大门!贼子还在上面!”王莱立刻下令,十几个私兵和水手全围了上去。那些灾民们见官兵动手了,都呼啦啦地退到了两条街之外,生怕被殃及。
金士麒忙奔过来地上的陈公子,“陈兄,你这楼跳得好靓啊!”
“吓……吓我……”陈公子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他身上全是泥水,不过并无大碍。
“楼上是什么人?”金士麒追问着,陈公子却咬着牙不说话。金士麒又追问楼上有几个人、有没有伤害你、有没有兵器、他们说了什么……可是无论他如何追问,那陈公子只是哆嗦着,汗淋淋地坐在泥水里一个字不敢说。双手却紧紧抓着金士麒不敢放开。
“你个蠢货!”金士麒怒了,“上午你竞标放铳的时候多威风,现在这窝囊样!”
陈公子的鼻子一抽便淌出了两道清泪,他哽咽道:“他们打我……逼我……滚出浔州。”
王莱带着兵士们已经凶神恶煞地堵住了酒肆的门窗,他指令着士兵们如何突袭、包抄,留下一个出口设伏,还分了一组人手暗藏在路口拦截。尤其是神奇小子罗昂已经攀到了旁边的大树上,准备飞身跃上三楼再立奇功。
众人刚刚准备妥当,忽然听到了街道了传来了隆隆的声音。
是大队兵马!
足足200来人,在一名骑马的中年军官率领下疾速奔来,队中竟然打着“浔州卫”的旗号。金士麒忙令王莱把人马撤了,全都聚集在他身边。又赶紧把哭啼啼的陈公子塞进了马车。
很快,浔州卫的人马就堵住了街道、围住了那个苦命的酒肆,对金士麒一帮人也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那领兵的军官策马来到金士麒的面前,翻身下了马。盔旗标志,他是个千总。那人个子不高,年刚过三旬,狭长的小眼睛上横立着两道黑漆漆的眉毛,连胡子也格外油亮。
“金都司!”那人踏上一步,“你不在营中歇息,在街上乱逛什么!小心被当歹人抓起来。”
“你是谁呀?”金士麒笑着问他。
其实金士麒一见此人,就大概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那千总瞪着金士麒,过了半天才报了自己名号,“蔡文豹!”
又等了半天,金士麒仍然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他只能草草一抱拳,微微一低头,“某乃是浔州河运千总官,蔡文豹。”
这名字一嚷出来,金士麒身边几个军情司的士兵都心头一热。蔡文豹就是浔州卫指挥使的次子,那浔州卫与柳州水营刻有一段鲜血淋漓的冤仇。据说前日里龙泽号搁浅事件,与此人也有些干系……
“喔……”金士麒点点头,“没听说过,大概……浔州既然挨着江水,总应该有这么一位千总吧。”还没等蔡文豹应声,金士麒的的脸色却一冷,他怒道:“蔡千总,你动作倒是快啊,好似早就埋伏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