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指着夜幕中传说中的粮仓:“你可以偷……借走它!”
“那哪成,那是我舅舅的粮!”
“屁舅舅!”金士麒恨道:“他烧你桥塔之时,他当你是外甥吗?”
蓝犸身上一震,呆了半晌,颤声道:“你也认定是他烧的?”
金士麒低声说:“哦,我只是猜猜。”
“不成!即便是他烧的……也不成!”来这蓝犸跟他舅舅确实很亲,不忍作出背叛的事情。
“要是粮食丢了,你那三千两、三万两,全都是一场空。”金士麒忽然道:“或者你帮你舅舅,把他的粮食卖给我,回头我把银子还给你舅舅,咱们爷几个都开心。放心,粮食还归你保管,先挪到你的北岸去,他老人家要是不乐意,你再还给他就是了。”
“肯定要被打了!”蓝犸想着舅舅的厉害,“可是天黑没法运过河,这边河水很猛!”
金士麒望着黑漆漆的河面,很快便说:“放心,我帮你运,我有技术储备。”
“啥叫技术储备?”
“就是我有办法。你只要把粮食运到河边来,我就保证它过河!”金士麒指着平阳屯的方向:“有多少粮食?”
“六千石!”蓝犸还用双手猛然一比划,画出了一座小山的形状。
金士麒掐指一算:“不多,一晚上就过河。”
……
金士麒的人马都汇集在河边,那里还有0几条船,还有临时的帐篷。岸上火起之后,这些人也迅速装备起来,准备随时上船逃命。现在骚动平息了,众人的心也平复下来。
但是苏木匠仍沉浸在悲伤之中。他独自坐在岸边,双手绞着衣襟,甚至不敢回头那巨塔的方向。金士麒快步赶来,“苏老爹,我找你,快!”
苏木匠四下无人,便低声说:“我的塔,是你烧的。”
金士麒一愣。这话要是换作别人来问,金士麒一脚就将其踢进河里去!他的心乱跳了几下,随后就平缓下来,“没错,天启六式燃烧弹,果然好用。你怎么猜到的?”
“不顾质量赶工期,那不是你的作风。我猜到你有后手,只是没想到你……”苏木匠终于忍不住,低吼道:“你真狠!”
金士麒长叹一口气,他非常理解这老头的心境。他半晌后才低声说,“苏大匠,如果你造了一根箭、一颗弹丸,你把它射出去会不会心疼呢?”他指着巨塔曾经矗立的方位,“从一开始,我就把它当作一件耗材。”
“耗材?”苏木匠重复着这残酷的命运。
“没错,它是一枚燃烧弹,烧跨了十寨联军!苏老爹,这战绩你还不满意吗?”
苏木匠又绞了一会儿衣襟,叹气道:“好吧,下次还要烧什么东西,麻烦你提前打个招呼,刚才我气得差点跳下河。”
“不能告诉你。我怕你演不像。”金士麒笑着扯着老汉的手臂,“今晚还得加班!要运六千石粮食过河去北岸,我有一个设计,你帮我把关。”
“要把粮食半路沉水吗?”
“不是。”金士麒笑了。
“要烧掉吗?或者撒毒?”苏木匠继续追问。
“都不是。”金士麒哈哈笑着,“你太紧张了。”
……
第二天清晨。
红水河南岸群鸟飞起,野兔急奔,家犬狂吠,耕牛呆立,方圆数里都被惊醒了。一股股的人流正在汇集而来,那是来自三山四岭的山民汉子!
血石寨的人马从山口撤了回来,断角寨从河岸上撤退回来,铁鳞寨从山梁后赶来,崩山寨从树林后绕过来,尖牙寨穿越田间小路赶来,北坡寨的汉子们从河岸的帐篷草房里钻出来。
六个大寨,五千多山兵缓缓汇集在“蓝犸大桥”曾经的桥头。初生的朝阳照射在他们**的肩膀上,如一片碎波。红色的土地上那座巨塔的灰烬已经冷却。残留的石头基座上,却挤满了各部落的首领们。在最前面,众人簇拥着金士麒站在千万人的目光之中。
“等了好久啊,这一刻!”金士麒心情激动。
“三个项目!”金士麒大吼着。
蓝犸插嘴:“金老弟,你小点声,那些赤脚汉听不见也听不懂,咱们首领们知道就好。”
“三个项目!”金士麒却顽固地吼着,他还高举着三根又粗又硬的手指。有些话,必须喊出来才有气势!有些时刻,必须当仁不让地展现威风!不管你那五千人能不能听得懂,就是让所有的人见识到金千户此刻的雄姿!
“第一!我兄弟,蓝犸的大桥,还会重建!一个月!一个月内,它要贯穿红水河!”金士麒抓着蓝犸的手臂高高举起,“没人,能拦得住蓝犸的路!”
现场一片掌声、叫好声!说得是啥?不知道。反正蓝犸都热泪盈眶了,所有山民们都跟着闹腾。
“第二!银子已经从柳州运出来了,你们不用打仗了!我们一起去迁江,干活领银子!我金都司保证,给各寨按月发银子!”
好!鼓掌!那些站在金士麒身前身后的大王、酋长、首领们齐声欢呼。台下的山民们当然也跟着叫好连天,一**的掌声压住了红水河的波涛。
“第三:以后,我金都司将常住迁江城!你们开心吗?”金士麒等了一会,没什么反馈……“每年,我都有几万两银子的采购!粮米、甘蔗、木材、矿石、马匹。我与你们十寨,世世代代做生意。我要把十大寨,建设成广西的好江南!”
呼喊声鼎沸!几千山民如沸腾一般欢呼着,终于讲完了,这汉人嗓门真大啊!
“还没完!”金士麒又吼道,他转身指向了红水河的对岸!“那边!那白花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