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外科主任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了,作为最后见过死者的人,我也受邀参加了葬礼。葬礼进行得很顺利,母女俩哭得伤心极了,尤其是那个女孩,稚气的脸上多了一双红肿的眼睛。
葬礼的时候,我找了个和女孩单独说话的机会,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我还是要问她一些问题。
“你每次都用自己的饭盒给爸爸送饭么?”
“不是呀。”女孩擦了擦眼泪,用十分缓慢的语速说,“那天妈妈忘做爸爸的饭了,我只好把自己的那份送给爸爸了。”
“是你妈妈让你这么做的吗?”我又问道。
女孩摇摇头,看起来很单纯的样子:“妈妈忘了要给爸爸送饭,平时都是先送我去医院的,那天她直接把我送到学校了。然后我才想起来爸爸还没有饭吃,所以我就偷偷跑去医院,把我的午饭留给他了。”
她真的是忘了么?
如果她早就知道丈
夫会死,所以没给他送饭呢?
但是她想下毒的话,只能把图钉放在另一件大衣口袋,而不是白大褂的口袋里。
难道说……如果死者的意识能躲开来送饭的女儿,那么他一定也能想到另一件事!
我跑到焚尸的地方,听说今天会连死者生前的衣物一起烧掉,幸好还没进行到这一步。我趁着没人看管,在里面找出一件大衣,这是证物照片里曾经出现过的,死者当天穿到医院的外衣。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件大衣的口袋里,一定会有残留的氰%化物!
“你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死者的妻子。
我冷笑道:“我在找杀人的证据。”
“看来你都猜到了,没错,如果你拿去化验的话,上衣口袋里一定会有残留的毒素。”
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看她冷漠的态度,我怒不可遏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保险金。他得了绝症,如果他病死的话,是拿不到意外险的高额赔偿的,没有这笔钱,我根本没办法把女儿抚养长大。”她淡漠地说,“我也不想的,我很爱他,可是我没办法呀。而且他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觉,只能靠止痛药来维持了,我不想再让他痛苦下去。”
“你也配说爱他,那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我冷笑连连,“你想不想知道,原本放在这件衣服里的图钉,为什么会跑到白大褂里去?”
“我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尸魈,它能附身在尸体上,短暂维持死者生前的意识。我想,他在中毒的一瞬间,就已经想到凶手是谁了,他是为了保护你,才把图钉转移到另一件衣服里!或许是尸魈的作用,又或许是他用尽了生前最后的力气,只是为了不让你被怀疑!”
“这……这是真的吗?”她的表情变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你女儿去送饭了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躲到柜子里吗?”
“我不知道……”她已经哭了,眼泪无声地流下。
“因为这是一个女儿,一个智力远远不如常人的孩子,对父亲的爱!这也是一个父亲,即便在他快死的时候,也不愿让女儿受到任何伤害!”我几乎声嘶力竭。
我犹记得,那天葬礼的后半程,她的眼泪如冲破堤岸的洪水,再也没停过。我没有报警抓她,不是因为我觉得她情有可原,而是她的女儿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杀人的恶鬼,我可以眼皮都不眨地将其除掉,可对于人,我承认我还不够理性。
不过后来听说,凶手因为良心不安终究还是自首了,但幸亏保险的受益人是她女儿,所以保险还是正常赔付了下来。女孩只能交由亲戚抚养,也不知她心里的创伤多久才能痊愈。
在这件案子的尾声,那个偷尸贼在监狱里犯病死掉了。看来尸魈的感知力确实如同传言中那么准,它一定也是预知到了偷尸贼的死亡,才会曾经附到他身上。
这是近来最令我唏嘘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