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又问:“那你何故动容?”
苏青沉默了稍顷,才缓缓道:“因为我已读懂其中的野心以及可怕!”
上官金虹笑了,他那双眼睛此刻也似两枚嵌进眼窝的铜丸,骨碌碌一转,望向了苏青那双如水的眼泊,四目相对,他一压眉,沉声道:“愿闻其详!”
苏青想了想,方才幽幽道:“吾等虽为江湖儿女,追求浪迹天涯,快意武道,口中言及黄白之物虽多有俗气,然自古以来,天下万民生养,皆以“钱”字为根,又有何人明晓这金之一物,其质可历经千秋万代而不腐,至与世同存。”
“仅闻此方势力之名,便可窥此势之主,所拥雄心壮志,所图惊世霸业!”
他忽然慢慢吞吞的从衣襟里摸出枚铜钱,露着斑斑铜绿,外圆内方,普通至极,摊放于手心,自顾自的道:“且看这钱,外圆内方,如阴阳之别,天地之形,想要席卷天下么,嘶,金钱帮?好名字!”
苏青越说眼睛越亮,似是对这个名字很赞赏,将杯中老酒又一饮而尽。
屋内几人静静地听他言语,屋外似有落了雪,刮了风。
“敢问金钱帮何在?”
上官金虹终于慢慢转过身子,正面,正眼的看向苏青,眼神幽沉,像是敛去了所有的光,他淡淡道:“你眼前便是!”
苏青笑眯双眼,眼中精光闪烁,神华内敛,他奇道:“正要请教!”
上官金虹忽一挥手。
身后木门哗的再开。
飘飞的雪花里,灯火瞬间落了出去,就见长街上,竟是影影绰绰,站着一排人。
这些人,打扮各异,但无疑都是江湖人物,此刻却战战兢兢的像是木头般立在雪里,冻得面色发青,鼻涕肆流,一个个却仍是不敢动作,哭又哭不出来,头上还顶着一摞铜钱。
雪飞了进来,忽有一人“阿嚏”一声,身子一哆嗦,头顶的铜钱哗啦便洒了下来。
那人脸色发白惨青,活脱脱的像是一只鬼,鼻涕都流到了嘴唇上,然后他就真的变成了鬼,风雪中忽见一截明晃晃的剑自他背后刺入,从前胸破出,那人惨呼倒地,气绝而亡。
其他人一个个早已被冻得面无人色,此时更是骇的亡魂皆冒。
那人一倒,才见他身后居然还站着个人,穿着身颜色极为鲜明的杏黄色长衫,手中提剑,不止这一个,每个人身后都站着这么一个人,像是在等他们头顶的铜钱滑下去。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上官金虹缓缓道,他顿了顿,又道:
“钱,即是权!”
苏青脸上头一回现出几分凝色,像是没了笑,他道:“好,上官帮主当真大气魄,大威风!”
他的声音很轻,话语也很轻,目光一瞥门外的那些江湖人,脸颊一颤,忽又怪笑道:“嘿嘿,可笑世人追名逐利,如今,谁能想到,人之性命反不及这区区一枚世俗铜币,哈哈,好笑,可笑!”
这时候,上官金虹视线一垂,凝视着苏青手里的那枚铜钱,淡淡道:
“你手中也有钱!”
苏青笑的随意。
“你待如何?”
四目相对。
“哗!”
二人视线空中甫遇,门内涌进的风雪径自如浪分开,在这茶楼里呼呼回卷。
“可敢落地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