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丰乐郡守邹仪派出大量郡吏,清点人口,丈量田亩,编户齐民……这一桩桩、一件件落在丰乐郡的大小家族眼中,自然是惶恐不安,一夜三惊。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苏照诧异道:“这位是?”
“这是李家家主。”一旁的赵家族长,笑着接话道。
苏照沉吟了下,沉声道:“都是我苏国子民,待事成之后,自是散归。”
散归,至于散归何处,苏照却没有说。
其他几家家主,却没有听出这弦外之音,自以为得了承诺,互相对视,无不心安许多。
一旁的武德本,打了个圆场,岔开话题,说道:“今日我等只为君侯接风洗尘,席间不谈国事。”
众人都是笑着应和。
苏照看着这一幕,暗暗摇头,不过对于武德本倒是多看了一眼。
等到时辰至于酉正时分,酒宴进入尾声,丰乐郡望世家的大小家主,也是三三两两离开了武家庄园,至于苏照,则也在武德本的诚恳请求下,下榻在武家庄园。
不管如何,从今日苏照的态度中,这些人起码放下了心头的一些忐忑。
夜色笼罩,雨落成丝,苏照负手立身在阁楼上,眺望着远处一座座庄园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一时间陷入思索。
“这些人真是虚伪、恶心。”范潇冷声说着,又补充一句,道:“和你一样。”
苏照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范潇,却没有说什么。
盖因,浓重雨幕中传来了琴曲之音,琴音清幽,似乎是从武家庄园后院传来。
苏照目光微动,却没有起什么好奇探究之意,转头看向抱剑侍立的少女,打趣道:“潇儿,你要不给她和上一曲?”
范潇颦了颦修丽的眉,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和的,弹得毫无神韵可言。”
少女不屑说着,半晌,猛然反应过来,这人又叫她潇儿,嘴唇翕动了下,最终也觉得一直复读机,没什么意思,只是幽幽一叹。
苏照却在这时,行至少女近前,从范潇腰间取下一根短箫,道:“潇儿,我还没听过你吹箫,吹首曲子,给我听听。”
范潇清叱道:“我才不吹。”
“也是,毕竟是玉箫,没有肉……有趣。”苏照捏了捏少女清冷的小脸。
范潇面色一滞,继而心头暗骂。
就在这时,阁楼之下护卫着的彭纪,高声道:“君上,武家家主求见。”
苏照收起玩笑之态,端容敛色,道:“我去见见,你在这里等着。”
出了厢房,步入一间花厅,二人寒暄罢,苏照就问:“武家主,这是还有什么事?”
武德本道:“惊扰了君上休息,是草民之过,只是确有一事,要请教君上。”
苏照面上若有所思,沉吟道:“看来,武家主似有有话要剖白于孤啊。”
武德本忽然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俯首拜道:“草民知君上之志,愿为君上大业毁家纾难,以解君忧。”
这位家主已经察觉到苏照的想法,愿以身家性命来投。
苏照见这一幕,都是略有动容,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魄力,默然须臾,道:“武先生起来吧。”
武德本心下一松,道:“多谢君上。”
苏照道:“既然武先生已经察觉出来,孤也就不瞒先生,而今诸国对苏国虎视眈眈,苏国想要富国强兵,这等蓄民为仆的事情,断然不能再继续容忍,否则,尔等都将百姓驱之为牲畜,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苏国收不上钱粮、税赋,拿什么养军?到那时,孤都要做那亡国之君!”
武德本面色惶恐,拱手道:“草民深知蓄民为仆,大害社稷,说来,草民也不过三子一女,平时用着下人也不多,而且……”
“武先生不用解释。”苏照沉吟道:“先生之心,孤已知之。”
对于武德本这种义商,苏照也不会赶尽杀绝,会给予一些生存空间,毕竟无农不稳,无商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