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就像一个睡的太死的孩子,需要有个人叫他起床,对吗?”
艾缪眼中的光环凝固,冷不丁地问道。
“算是吧……”
“我或许可以叫他起床,如果这个手段还不行,再换你来。”
在艾缪讲述的同时,艾缪的身体已经开始归于虚无,只剩下了泛光的虚影。
拜莉有机会阻止艾缪的,但她没有这样做,只是轻轻地点头,随后艾缪义无反顾,伸手触碰伯洛戈。
共弦身能共享彼此的感觉,如果伯洛戈没有完全沉沦的话,艾缪理应有机会唤醒他。
以自己强烈的情感。
……
伯洛戈紧紧地抓住巨大的船锚,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出船锚上的纹路,翘起的锈迹,那冷彻的低温。
他正以高速穿梭于黑暗之中,黑暗里传来了阵阵呼啸的风声,紧接着是哗啦啦的大雨。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伯洛戈的身上……其实他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干脆就将其视作了雨滴。
伯洛戈觉得自己在雨云里前行,被无数的“雨滴”拍打后,他窥见的隐约的光芒,下一刻光芒完全绽放,犹如爆炸的烟火,吞没了一切的光景。
当伯洛戈恢复视力时,他已经半跪在了灰白的旷野上,先前的暴雨与船锚都消失不见,空旷空虚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假设上来讲,此刻的伯洛戈只是“心”与“灵”的具现化,但他还是遵从了“身”的本能,大口地喘息了几下,即便这不会令他舒服太多,至少紧绷的精神稍适放松了一下。
伯洛戈弓起身子,他感觉有东西在胃里翻滚,也可能是一路的坎坷令他的精神有些错乱,他呕吐了几声,什么东西也没有从喉咙里出来。
用力地敲打胸口,伯洛戈的呼吸吹起了大片大片灰白的尘土。
太痛苦了。
各种意义上都很痛苦。
伯洛戈开始安慰自己,这次晋升仪式之所以意外这么多,应该是和自己债务人灵魂残缺的原因有关,实在不行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帕尔默身上,这家伙的厄运传播到了自己身上。
伯洛戈自顾自地笑了笑,开玩笑而已,他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他只是觉得经历了这疯狂的种种,应该给自己讲点笑话舒缓一下。
“假如你要死了,你会说什么?”
这是伯洛戈和帕尔默的闲聊之一,面对伯洛戈的疑问,帕尔默想了想,回答道。
“一个冷笑话。”
“冷笑话?”
“是啊,令人恐惧不已的死亡就要降临了,可你却并不害怕,反而嘲笑着死亡……多优雅、从容、浪漫啊。”
“如果你死前是吟唱某种诗句,我倒觉得从容且浪漫,可你讲冷笑话……怎么有种神经质到死的感觉?”
帕尔默嘴硬的不行,“差不多,差不多,只是你们无法理解我的浪漫而已。”
天啊,伯洛戈一想到这些,就笑个不停,他短暂地忘记了眼下的遭遇,开始思考为什么帕尔默总是随口就能讲出这些奇怪、引人发笑的道理,然后他又在想,帕尔默这种人真的会有悲伤这种情绪吗?
伯洛戈觉得帕尔默也会悲伤,毕竟大家都是人,只是帕尔默悲伤的时候,他会躲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伯洛戈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短暂的休息后,他已经重新积蓄了力量,稳定了自己的精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怪诞的世界映入眼中。
这是一片灰白空旷的大地,有的只是冰冷的岩石与死去的尘土,生命在此地绝迹,而在伯洛戈的头顶,群山般的巨石漂浮在空中,它们彼此碰撞、碾压,破碎的石块间,游蛇般的雷霆掠过,带来末日的画卷。
伯洛戈怔住了,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恰恰相反,这是伯洛戈无比熟悉的土地。
死后的世界、虚无的世界。
伯洛戈拥有很多未曾与他人讲述过的秘密,例如“前世”与“汲取”,死后的世界也是伯洛戈的秘密之一。
其他人来到了所谓的死后世界都会慌张个不停,但伯洛戈反而轻松的不行,他就像一辆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的汽车,在油箱烧干前遇到了加油站一样。
回到这里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家,只要在这里稍微等候一段时间,伯洛戈就能重归人世。
可这一次的死后世界有些不太对劲,当伯洛戈意识到这一点时,清脆的响指声在他身后响起。
那人打破了死寂,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