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此刻焦躁失魂,想着,哪怕换来点信任,可能也会好受些。
沈香引一直垂着脑袋,一个字都不说,精致弧度的嘴唇,如熟透的浆果,一向让他着迷,现在却看着生了几分讨厌。
讨厌的沉默。
“也不能说是吧?”
“嗯。”沈香引鼻音有些重,随之落下连串的泪,吧嗒吧嗒砸在地板上。
鹤冲天慌了一下,他又没责问她,没责备她,语气也尽力温和。
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是她,承受后果的是他,她哭什么?
鹤冲天伸手给她拭泪,还没接近,沈香引就偏头躲过了,连带着后退了两步。
万般情绪此刻冲蚀他的心脏,猛地一步迈到她跟前,大手捏住她的脸颊,抬起她的头,面对自己,声音低哑暴躁,“为什么?”
沈香引用力想偏过头逃脱,眼神瞥到一边,眼泪更加汹涌。
鹤冲天顿觉喉咙哽咽,她在挣扎抗拒。
为什么?他做了什么??该崩溃的人是他才对。
松开沈香引,鹤冲天哑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沈香引用手掌抹掉脸颊的泪,闷着鼻音,“鹤冲天,我一定帮你查出来你的事。”
说完,转头像逃跑一样离开。
沈香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鹤冲天身体滑落,无力蹲到地上,抓了抓头发。
“还不快他妈跟上!”极致狠戾粗暴的怒号。
玄果吓得愣了好几秒,好像鹤冲天一句话给他魂儿喊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去追沈香引。
当下只剩鹤冲天自己,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此刻终于有所体会,爱的本质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庞文魁死了,那惊天大案还有什么能追的线索?
入伍八年,青龙五年,唯一线索付诸东流,他还有多少个十三年?
窗外,九尽春回,繁花满地。
鹤冲天被巨大的迷茫无措淹没。
……
沈记裁衣,沈香引凌晨梦中惊醒,下意识去抱身边的人,只摸到冰冷床沿。
庞文魁阴毒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身后断续,“你很想看到我的脸?”
有哪里不对,庞文魁坏到骨子里,再诚恳的抱歉都和当年的他格格不入。
回想庄师为了嘱托她照顾玄果,作为交换说再告诉她一件事。
庞文魁的大限在百岁,提前的话必有妖。
他死的太仓促,当时被巨大的变故扰乱思绪,现在想起来有些蹊跷。
沈香引坐起身,拿出手机给齐宴打了通电话,问庞文魁的遗体在哪。
……
沈香引不请自来庞文魁的别墅吊唁。
庞文魁生前人脉广,多的是来上香问候的,也没人拦她。
沈香引每一步都走得心虚,害怕碰到鹤冲天,无法面对。
玄果跟在她身边,“你怀疑他没有死?”
“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信他会死,更不信他死前会跟我道歉。”
跟着指引,沈香引排队到棺木前,再一次看到庞文魁灰白的死人脸。
“有什么办法确认他死没死?”沈香引问玄果。
玄果有些吞吞吐吐:“就……已经死了啊…剩烂肉一堆,三魂七魄都没了。”
沈香引脑袋轰的一声,不甘心不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
最后一丝祈祷奇迹的侥幸,沈香引驱动银针悄没声进到棺材里,刺入庞文魁心口半寸。
忽然,身后有谁喊了一声,“鹤爷,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