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听出弦外之音,就问:“那个‘水葫芦’呢?”
姐姐摇摇头,“还是没有消息。我没想到,钱玉红会这么在意那个男人。昨天下午,她几乎被‘水葫芦’痛打一顿呀,却仍然不肯开口。这个钱玉红呀,真是让人说不清!”
这个时候,让左少卿说不清的钱玉红正坐在她的房间里,仔细地看着镜子。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零乱。她第一次没有心情去收拾房间,乱就让它乱去吧。她不可能再在这个房间里住下去了。
左少卿一走,她就急忙起了床。她洗了脸,梳了头,又给自己里外都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开始收拾东西。她必然要用的东西,换洗的贴身衣服,洗脸用具,等等,都装进一个学生用的书包里,然后背在身上。铿一说,叫她在家里等着,他一准备好就会来通知她。她相信铿一一定说到做到,而且时间不会太久,也许就在今天,甚至就是现在。一定会来通知她,带她离开这里。
这时,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变得不好看了。脸上的青紫虽然已经消退了一些,但仍然很显眼。她为此感到惊恐。铿一最喜欢的,就是她姣好迷人的容貌呀,其次才是她的身体。但是,她现在却没有办法掩盖脸上的青紫。她真心希望,铿一看到她的每一眼,都是美丽而雅致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她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来敲门,似乎预示着某种危险。她相信,铿一要通知她,一定有她想不到的办法,而不应该是来敲门。门外的附近,一定有公安局的便衣!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拉开门。她很惊讶,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最多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盯着她,随后把一个小纸方塞进她的手里,掉头就跑了。她站在门口,看着左右,也看着小男孩远去的身影。直至小男孩的身影消失,也没有出现拦截他的人。这个情况让钱玉红松了一口气。
她关上门,打开手里的小纸方。她猜想这是铿一写给她的,纸条里果然是铿一清秀纤细的笔迹。她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努力定住眼睛,看纸条上的内容。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中午十二点,四号码头等我。即焚。”
钱玉红反复看了几遍,确认理解全部意思。她没有费心去找火柴,直接就把纸条吞进嘴里。她快乐得全身都颤抖起来。铿一是如此在意她,惦记着她。铿一这么快就做好了准备,要带着她离开。她在心里想,铿一呀,我发誓今后只和你一个人在一起,决不再欺骗你了,决不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铿一,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钟,现在的时间是八点过十分。按说,她有充足的时间去港口的四号码头。但是,她也不傻呀,左少卿都已经到过这里了,就想从她嘴里知道铿一的下落。所以,她一定要早一点出门,在路上多用一点时间。
她决定再等十分钟。监视她的人一定看见那个小男孩了。这个时候,他们的警惕性就会很高。至少十分钟后,他们的警惕性才会稍稍松懈下来。
她向周围看了一眼,拿起一只她每天买菜用的篮子。她把书包放进篮子里,这样会更好一些。十分钟后,她出了门。
她先去了菜市场。菜市场里人很多,小贩们大声的吆喝着。她在人群里左钻右钻,然后就拐进一条小巷里。她急匆匆地走着,不时回头观望。她虽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仍相信没人跟在她的后面。
上了大街后,她开始不断地换乘公共汽车。有时她在距离汽车站很远的地方停下,左右张望着,似乎在找人。但公共汽车来了之后,她才急忙向汽车跑过去,在关门之前跳上车。她紧张地看着汽车外面,有没有人突然上了车,有没有人在汽车后面追赶。谢天谢地,都没有。她终于相信,她现在安全了。
差二十分钟十二点时,钱玉红到了港口四号码头。
码头上的乘客永远是那么多。天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要涌到这里来。他们提着行李,扶老携幼,匆匆地奔跑着,大声呼喊着,没人向她这里多看一眼。
钱玉红站在墙边一个宣传栏的旁边,半个身体隐在宣传栏的后边。她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人。她不用去寻找,她相信只要铿一一出现,她一定会认出来。她就会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走,不管他会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时间正在渐渐地流逝,铿一仍然没有出现。
一班轮船靠岸了,许多乘客涌下船,然后像水一般向四处流去。许多乘客涌了过来,仿佛逃难一般涌上轮船。一班一班的轮船靠了岸,又一班一班地离开。附近的乘客忽多忽少,周围的喧哗声时起时落。
钱玉红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提着书包的手甚至开始颤抖。她内心里的一根神经已经绷得很紧了,即将绷断了。她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吃饭,但她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她的肠胃似乎已经停止工作。她的全部精力,全部意志,都集中在眼睛上,努力向周围的乘客群里张望。
大约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时间,这是左少卿记忆里的时间。
钱玉红察觉旁边有一个人,正在慢慢地向她走过来。她扭头向走过来的那个人看了一眼,立刻就把头转向别处。此时,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的嘴唇瑟瑟地抖着。她心里的那根神经就要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