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吴坚被人叫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到会议室里,就走到杜自远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杜局长,我下边的侦察兵向我报告,那个许文梅正在找你,似乎找得很急。侦察兵说,这个许文梅几乎要疯了。”
杜自远一听到这个消息,浑身一激凌,仿佛触了电一般。他隐约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了新的变化。他立刻说:“你亲自去,把那个许文梅带到这里来,快去!”
实在说起来,这个时候的许文梅,可是真的要疯了!
夜里十二点四十分时,许文梅位于沙湖东岸的民房里寂静无声。后门仍然开着,湖面上的风正从后门那里无声地吹进来,带进来潮湿和鱼腥的气息。
赵明贵气急败坏地离开后,许文梅一直静静地躺在地上。她无声地哭泣着,心里更是痛苦不堪。一串串的眼泪从她扭曲的脸上流下来,湿透她的鬓发。她的衣服仍然敞着,胸罩被赵明贵扯坏了,如破布一般垂在一边。她的胸乳上似乎还残留着赵明贵用力挤压的痕迹。
赵明贵的意思,是想让她明白,还想和她像从前一样共同患难,也共同离开这个被杜自远掌控的地方。他说:“我们一定还能逃出一条命来!”
许文梅此时的心里,正处于一种难以说清的痛苦之中。既为赵明贵的无情无义哀伤,也为她今后的出路苦恼。她心里一直在纠结着,自从今天中午杜自远来过之后就一直纠结着一个问题,她该往哪里走?往前?还是往后?向左?还是向右?往哪边走才是她的生路!
整整过了二十分钟,她才吃力地坐起来。她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她已不再信任赵明贵。向杜自远靠拢,或许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缓慢地整理着衣服。胸罩已经不可救药,她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干净的换上。之后,她拢了拢头发,又用力搓了一下脸,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在路上走得很平稳,既不匆忙,也不隐藏。她猜想身后一定有一个跟踪的人。但她的心里却瑟瑟地抖着,如同沉入寒冬的冷水里。
半个小时后,许文梅步行走到省军区招待所的门前。她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夜,寂静的街,纹丝不动的树,再次考虑自己的将来。或许,或许,这真的是一条生路吧?她犹豫地这样想。她慢慢地走进招待所里。
但是,柜台里正在打瞌睡的服务员却告诉她,杜自远不在,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告诉他,之前也有人找杜自远,也没有找到。
“你还是明天再来吧。”值班服务员惊讶地看着这个半边脸青紫,半边脸惨白的女人说。
许文梅丢了魂一般,慢慢走出了招待所,站在寂静的街道上向两边张望。
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如何才能找到杜自远。她甚至有过瞬间的冲动,就此消失,逃!她手里有南京的联络地址,或许她真的可以逃出一条活命来。她在街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明白,在国内,她逃不掉!
台湾的电报是夜里十二点收到的。既然她要向杜自远靠拢,就必须显出诚意来。只有今天夜里见到杜自远,才能显出她的诚意。但是,她到哪里去找杜自远呢?
眼泪再次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望着漆黑的街道,如幢幢鬼影一般耸立在街边的大树,绝望而无奈。她突然向黑暗的街道大声喊叫起来:“你出来呀!出来呀!你就在那里!我要见杜先生,你出来呀!带我去见杜先生!”
她望着寂静的没有回应的街道,大声地哭泣起来。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看见远处的街边,站着一个黑影。那个黑影远远地看着她,终于慢慢地向她走过来。
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其实是省军区的侦察兵。他在许文梅的面前停下,很生硬地说:“你想干什么?你乱喊什么!”
许文梅哆嗦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要……找杜先生,我有要紧的事,要见杜先生。你带我去,你现在就带我去!”
年轻的侦察兵疑惑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又考虑了片刻,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等着。”然后就进了省军区招待所。
许文梅颤抖着站在街边。她惶恐地看见那个年轻人站在柜台边上,打了无数的电话。他每一次拨完电话号码,都要扭回头注视着站在门外的许文梅。
终于,年轻人走了出来,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说:“你等着。”
许文梅明白,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只能等待。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在街边停下来。吴坚下了车,拉开车门,看着浑身颤抖的许文梅。他说:“你上车,快一点!”
许文梅哆嗦着,终于钻进车里。吉普车立刻向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