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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为的牺牲,杜自远与“鱼刺”的联系立即中断。“鱼刺”的处境也更加艰难。
杜自远坐在自己的家里,心中痛苦万分。他非常后悔,也许不应该让张伯为来做这个“旁观者”。他明白的另外一点,他必须立即采取措施,帮助“鱼刺”。
张伯为的死,也让左少卿怒不可遏。这种愤怒是发自内心的。她与张伯为相识已将近十年。这个奸商一样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另外一个方面,她与外面党组织的联系也因此而中断,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南京饭店发生的枪击事件,立刻被提到二处的工作会上。
程云发在汇报这件事时,抑制不住地有点得意洋洋,就好像他中了大彩。
“我认为,**高层的一次秘密会议正在南京饭店召开。”他四面着,寻找赞赏的目光,“他们竟然在房间外面安排了武装警卫。我认为,那个张伯为是在楼下负责望风的,他见我们的人进了饭店,这才向楼上跑。”
左少卿冷冷地盯着他。她实在忍不住了,语带讥讽地问:“老程,你说的**高层,人呢?人在哪儿?”
程云发有些恼怒地瞪着她。三楼的所有房客都受到了审查,但都没有发现问题。现在已经全部释放。程云发说不出话来。他还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叶公瑾知道,那个所谓的武装警卫,其实是黄枫林的人。但他不能说出来。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的赵明贵也猜测,那个死亡的警卫,更有可能与黄枫林有关。他是不敢说出来。他已经出叶公瑾正在克制自己的怒气。
右少卿坐不住了。此事和她有直接的关系,她不想让人以为她做事鲁莽。她瞪着左少卿说:“我们不可能把那么多人扣住不放!如果给我们时间,我们一定会从那些人中找出可疑分子!”
“那么,你为什么要打死张伯为?还有你说的那个警卫?你们真有个好枪法,一枪一个,当场毙命,什么都没有留下!”左少卿冷嗖嗖地说。她已经竭力克制心里的怒气了,但还是克制不住。
“我认为张伯为可疑!”右少卿高声叫起来。
“可疑你就逮捕他!为什么开枪?”
“他跑什么,他为什么要跑!”
“你还不许别人跑吗?我听说你们一上楼,手里就都举着枪,见着谁都大呼小叫的,别说一个张伯为,谁见着你们都得跑!”
“你是在护着他!”
“我犯不着护着他!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不过是个商人。”
“你干吗这么生气!张伯为死了,是不是戳到你的心肝了?”
左少卿一拍桌子,“你胡搅蛮缠!张伯为可以算做我的朋友,他有时会给我通一点消息。这样的人很多,你都要打死吗!”
“好了!”叶公瑾愤怒地喝道,“都给我闭嘴!”
叶公瑾心里真的有些愤怒。黄枫林又损失了一个人,这个人到南京来还没有几天。他还得好好地安慰一下黄枫林。问题是,张伯为死了,黄枫林就失去了直接的目标。他今后,只能盯着左少卿了。右少可能说对了一句话,张伯为的死亡,可能真的戳到了左少卿的心肝。但是,张伯为究竟是不是左少卿的联络人呢?他心里明白,这个问题永远也没法回答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怒气,不由自主地转到右少卿身上,她做事,太鲁莽了。
叶公瑾注视着在座的人,他感到,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散会!”他脸上带着怒气,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夜很深的时候,左少卿静静地坐在家里。
南京七月,天气已经很热了。虽然已是夜晚,但暑气并未退去。潮湿和闷热,让她仿佛置身在蒸笼里。她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但早已忘记去擦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
张伯为已经牺牲,这让她心中痛不可忍。
他是个奸商呀,她好长时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张伯为却对她说:“凤夫人,我要把一批货运到青莲江北……”
她非常不喜欢他那双滴溜乱转的小眼睛。张伯为却转着他的小眼睛说:“凤夫人,新四军元旦期间,在山下有行动。凤夫人有意参与吗……”
就是这个奸商,还给她带来一个人。他笑起来就会露出一脸的油滑相,“凤夫人,这位是杜先生,杜自远。新四军那边,派杜先生来和您接洽……”
仅此一点,她就永远也忘不了张伯为。他给她带来了杜自远。他也把她引到了今天的路上。
左少卿把毛巾捂在脸上,肩膀微微地抽动着。奸商呀,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奸商!你明明知道杜自远不在我的身边,你竟撒手离去,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让我今后依靠谁?你不讲信义……
左少卿无声地哭泣,用毛巾捂着泪水滚滚的眼睛。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动着,就像被人用木棒捶打。
也在这个时候,杜自远也坐在自己的家里。
屋里没有开灯。他坐在黑暗中,如同一座木雕,一动不动。
他心里同样在为张伯为难过。但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帮助“鱼刺”。“鱼刺”现在孤立无援,情况更加艰难。他必须帮助他解脱困境。
杜自远坐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咬着牙,眼睛里就要冒出火了。他明白,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帮助“鱼刺”。
凌晨一点,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他悄悄离开自己的住所,走上寂静无人的街道。凌晨两点半,他进了闽浙赣游击纵队副司令员老李的住所。
林文秀披着外衣,匆匆上楼,叫醒正在睡觉的老李。老李也披着外衣出了房间。
他一见杜自远的眼神,就感觉到出了严重问题。他说:“老杜,到屋里来吧。”
他们进了老李的房间,在桌边坐下。杜自远抬头站在门口林文秀,轻声说:“文秀,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老李谈。”
林文秀慌忙应了一声,退到门外,轻轻关上房门。
杜自远着老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两眼通红,神色严峻,直盯着老李。
老李出来了,杜自远一定有十分严重的事情。他说:“老杜,出什么事了?”
杜自远轻声说:“老李,我遇到了十分严重的困难。不是我,是我的同志。我请求你,请求你一定帮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