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失笑:“二爷很聪明……”
盛修颐却冷哼:“的确聪明!”语气很不快。
东瑗就知道自己的玩笑不合时宜,忙敛了笑意,道:“娘知晓他的把戏,所以跟他拖延?”
可是身为二奶奶的葛氏好似不知道。她哭天抢地,把盛夫人闹得心烦气躁,盛夫人只得请盛修颐和东瑗出面调和。
二奶奶临走的时候说“娘,您说句话”,大概是因为自从二爷说他要娶平妻开始,盛夫人就没有表态吧?
温柔,有时候也是一把利器。
“这件事需要爹爹做主的,他跪死在娘面前,娘也不会答应他什么。万一爹爹不同意,娘要替他担不是。”盛修颐声音软和了下来,吻了吻她的鬓角,“阿瑗,我们家的事,都是爹爹做主。”
甚至包括内院的事。
东瑗对自己的公公盛昌侯,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抵触。她的祖父镇显侯可是从来不插手内宅之事,薛家也繁荣旺盛。
而盛昌侯处处管制,盛家的子嗣单薄的诡异。
“天和,爹爹不会答应二爷娶贵妾吗?”东瑗抬眸问盛修颐,“二爷想娶谁啊,还非要是贵妾不可?”
倘若盛昌侯会答应,二爷盛修海就不会那般逼迫盛夫人表态。
二爷能猜到盛昌侯不会同意的。
娶个妾而已,二爷居然费这么多心机,既跟嫡母斗又跟父亲斗。
盛修颐顿了顿,才道:“爹爹答应不答应是其次,人家肯不肯嫁才是关键。”
东瑗错愕。
她不明白二爷到底唱哪出了。
“你可知建昭侯袁家?”盛修颐问东瑗。
东瑗当然知晓,她道:“建昭侯袁家同我娘家是通家之好,建昭侯先去的太夫人跟我祖母常有来往,建昭侯夫人陈氏跟我大伯母更是密友,时常走动。”她想了想,又道,“二爷不会想娶建昭侯府的七小姐吧?”
她说着,自己都不信。二爷哪怕再没有见识,也不会想到打建昭侯府小姐的主意。
除了七小姐,建昭侯府没有待嫁的姑娘了。
盛修颐道:“自然不会。”又道,“建昭侯有个旁枝兄弟,曾经做个江宁盐课司提举,去年病死了的,你可知道?”
东瑗身子微顿。
她真的知道。
去年腊月,袁三太太带着女儿袁璞瑛去拜见薛老夫人,还是东瑗引荐的。袁三太太的丈夫就是江宁盐课司提举,跟东瑗的父亲薛子明是国子监读书时的同窗好友。
袁璞瑛?
“是她?”东瑗蹙眉,把袁提举的太太拜访薛老夫人的事说给盛修颐听,吃惊道,“……二爷要娶她?她可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怎么会给咱们家做妾?再说,她是九月生的,都不满十五岁。”
当时薛老夫人问袁璞瑛的年纪,东瑗就在一旁,她记得袁三太太说袁璞瑛跟东瑗同年,是九月生的。
东瑗今年春节满十五岁的,那袁璞瑛要到九月才及笄呢。
听到东瑗说袁璞瑛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盛修颐顿了顿,才说:“她怀了二弟的骨肉……”
东瑗惊愕,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还记得初见袁璞瑛时,温柔腼腆,羞涩文弱的小女子,颇有弱柳扶风的风流姿态,怎么就……
这还不到半年呢。
“二弟房里子嗣单薄。二弟妹进门八年,只得蕙姐儿一个,两个姨娘不见动静,两个通房也是如此。如今袁家小姐有了他的骨肉,咱们家自然要求娶进门。可是,建昭侯把她接回了建昭侯府。建昭侯府已经放出话,倘若不是平妻,就把此事闹到陛下那里去。”盛修颐重重叹气,“可咱们家,不可能同意娶平妻的。等明日爹爹回来,家里只怕……”
盛昌侯怕是要收拾二爷盛修海的,家里又要起风波了。
建昭侯府的旁枝小姐,亦关于建昭侯府的名声。倘若给了盛家做妾,不明所以的人家,还以为是建昭侯巴结盛昌侯,卖女求荣呢。
而建昭侯袁家,在政治上无疑是偏向镇显侯薛家的,而非盛家。
将来若储君之位相争,袁璞瑛这个妾在盛家,建昭侯的态度就会变得令人摸不清楚。他若是想成为镇显侯薛家的党羽,就不可能把旁枝的嫡女嫁到盛家为妾。
袁璞瑛被接到了建昭侯府,那么她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怕是都活不成了。
东瑗望着模糊的帐顶,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触。
盛修颐问她:“你在想什么?”
东瑗反问他:“你想什么?”
盛修颐顿了顿,才说:“建昭侯跟你们家是通家之好呢……”顿了顿又说,“二弟怕是要空费一番心思了。”
他也觉得,那个女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