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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羽觉出眼前一黑,他熄去了灯火。冷么?她听见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照例地摇头,在两床冬被之下,咬着牙否认。他没说话,暗夜里她突然触到他的唇——落在她额心的唇。她吃了一惊,得见他一双无论何时都锐利无比的眼睛就在自己头顶。他轻吮她灼热的额头,似乎并不顾忌什么,她却害怕了,反而哭起来。
苏折羽。她听见他的声音,你几时这么爱哭了?
她慌忙忍住了,细思自己哭泣的罪过。
那我们便来赌一赌吧。拓跋孤似乎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你——最后一个要求。如若你这次不死,这些话再收回不迟。
窗外依稀有脚步声响,停顿之后,却又远去。他料想多半是苏扶风。
其实苏扶风对你也算不错。他加了一句,好像是第一次用一种似乎在闲聊的口气与她说话。
嗯。苏折羽轻轻地应着。
他温热的身体缓解了她的寒冷,睡意又渐浓。
他听出来,也便不再说话。
只是,他却无法入眠。没有弄明白是谁下的毒,他没有办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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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清晨醒来,有很湿润的空气,令她相信窗外已下过了一场小雨。她不敢相信自己这样与他共枕而眠着。她抬起手来,手臂上一粒一粒的鲜红昭示着一切并没有好转,除了——她并没有死去。
主人……她试图远离他;可是她的主人只不过稍稍动了动,反而重新将她搂入怀里。怎么?他反而问她。
主人,你没事吧?她忐忑不安,只怕他因己而受罪。
担心什么。他不为所动。
她于是也确信这样的症状或许根本伤不到他,便放下心来。
主人,我好像……好一点了。她实话实说。
拓跋孤只是嗯了一声,显然,并没往心里去。他很明白,没有解药,她无法痊愈。他不知是否自己也有些怕不得不尽快解决此事——也即是说,尽快从自己人里,把那个“凶手”抓出来。程方愈、单疾风——甚至剩下那些人,无论是谁,他都不希望是。
他这一晚上仔细回忆了一切事情,包括在程方愈门口时每一个人的神情。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怀里的身躯再一次陷入细密的呼吸。他下意识地安抚她的脊背,却又惊觉这是他许久以前,做给另一个女人的动作。
这个惊觉令他略松开了怀抱,退后一些,她。她又睡着了,布满红豆的脸,在天光下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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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孤与“拓跋瑜”在庭院说话,并不会引起过往的人多大怀疑。
她好点了么?苏扶风显然很紧张。
拓跋孤摇头。
你昨晚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这可是……可是关系到她一条性命的事情。
也关系到你的性命。拓跋孤瞥她一眼。
苏扶风喟然。我的性命于你来说无足轻重。
所以要在最应该拿走的时候拿走。拓跋孤笑了笑。是了,我有件正事问你。你昨日所说的那种淬毒之法,似乎不易?
很是不易。苏扶风道。自然了,前提是,真是似你所说是掺了天花之症的毒。那须得专门的办法,将病人的脓液淬出,然后配上专门的药材,每种都不可多不可少,再按一定方法调制后,晒干了研成粉末才行;再者,从病者身上淬毒,本身亦是件危险的事情。
就是说,江湖上能做这种药的人不多?
嗯——想来不多。苏扶风点点头。但你真的那么确定是这样?许多毒药都可致这种症状的,你便算按那个去查,也未必有用!
我自然有办法肯定的。拓跋孤目光落在地面。你接着说,可知道哪些人会制这种药,或是什么地方能弄到这种药?
这——我就不知道。
那你去替我查查。
怎么查?
你现在身份得便,无论怎么查都可以;若不想声张,也可去明月山庄的藏书楼,有无记载。
苏扶风嗯了一声。好——只是——藏书楼这种地方,教主自己也能去啊。
我去自然可以,只不过……
苏扶风见他翻过左手,心中一震,只见那手背上,赫然有数枚深浅不一的红点。
你……难道你……
若非如此,我怎能肯定这毒不是单纯的毒而已。拓跋孤道。普通的毒再是剧烈,也不会似恶疾一般还染给了旁人的。
但你这样……万一你也……
我倒不至有事,只是毒性可能随时扩散,是以此时的调查,我暂时不便去做。
苏扶风愣愣着他,过了半晌,方才开口,恳切道,拓跋教主,昨日我说你对我姐姐不好——你,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拓跋孤并无回应,只道,有消息知会我;青龙教其他人若来找你,除了程方愈,跟谁都不要提起此事。
苏扶风点头道,我知道了。却见拓跋孤似乎心念一转,眉心一皱。等等,我突然想到个办法。
什么?苏扶风疑惑。
拓跋孤着她。只要你肯帮忙。
你说就是。
下午之前,你以苏折羽的身份,跟我带来的每个人都单独传句话,措辞表情你自己琢磨,只是要告知我已中毒这个消息。只告诉这个,不要多。——还是除了程方愈。程方愈,你可以将来龙去脉实情告知。
苏扶风有些不解。你在怀疑你自己的人?
却见拓跋孤不答,她只得点头道,好吧,放心,我帮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