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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方知灵念叨的姜韶颜此时才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通威镖局的牌子,顿了顿,抬脚走入镖局内。
三月之期已到,她来取镖了。
看着面前走进来的女孩子,先时招待过她的镖局主事也是不由一愣,嘀咕道:“当真换了个人,上回那个果然没来!”
上回来取镖的那个女孩子话里话外古怪的很,又提前道了自己未必会来取镖,那时他便猜那女孩子估摸着要出什么状况,眼下一见,果然那胖乎乎的姑娘没来,而是换了个人过来取镖了。
正这般想着,面纱后,那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就是上回那个,清减了一点罢了!”
一句话直接将镖局主事惊住了:这叫清减了只一点?若不是这声音他还有印象,他都怀疑换了个人了。
主事目瞪口呆的看了她片刻,直到一道轻咳声自正堂外传来,回过神来的主事才发觉自己这动作有些“无礼”,连忙施礼道了声歉,指着走进来的中年汉子,道:“这就是我们胡总镖头!”
姜韶颜隔着幂笠向那眉目方正的中年汉子望去,点头道:“胡总镖头,我来取二十年前那支从白帝运来长安的镖了。”
一句话说的中年汉子神情蓦地变得复杂了起来。虽然镖中的东西他从未看过,可这镖来自白帝,运来长安,况且送镖人还是他认识的,自是知晓这镖物的来龙去脉和命途多舛的。
眼下,藏在自己手里二十年的镖物总算要重见天日了。
中年汉子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随我来吧!”
这趟在通威镖局内躺了二十年的镖他也早想送出去了,只是……想到他不在长安的这些时日,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汉子忍不住恍惚:这镖隔了二十年,可还有用?
尘封许久的总库房外的三把大锁一一落下,胡总镖头推开库房大门,看向库房内:“就在这里头,姑娘随我来拿吧!”
偌大的库房之内空空如也堆积了二十年,满是尘土的大箱子并没有出现,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
“这就是那箱橘子吗?”姜韶颜看着面前这小小的匣子,神情怅然。
“是啊!这就是那箱橘子。”胡总镖头走到正中那只巴掌大的匣子面前,对着匣子抱拳施了一礼,开口,声音掷地有声,“君当年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今幸不辱命,总算是将东西送到该送到的人手中了!”
胡总镖头说着,再次俯身,对着面前的匣子深深的施了一礼,而后才上前,双手抱住那巴掌大的匣子,转身将匣子递到了姜韶颜的手中。
“姑娘拿回去吧!”胡总镖头叹道,“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女孩子并没有打开那只匣子,却仿佛已然猜到了匣子里的东西一般,开口说道:“我想……还是有用的。”
胡总镖头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希望如此吧!”
没有做错事的人当然是有道理的,可前提是有开口辩解的机会,并且众人也愿意听他们的道理。
抱着匣子出了通威镖局上了马车,外头驾车的小午问姜韶颜:“四小姐,去哪里?”
女孩子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对着面前的匣子看了良久之后才伸手解开了面前的匣锁,还是熟悉的解法,果然是他送回来的东西。
匣子打开,里头没有橘子,有的只有两封书信,一封明黄绢布的圣旨以及……一张薄薄的纸。姜韶颜的手指从书信、圣旨上一一略过,最后落至面前发黄的纸张上。
顿了片刻之后,她拿起面前这张发黄的纸,打开,看着纸上寥寥的几行字,她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向后靠在了马车壁上。
“小午,去见季世子!”
女孩子的声音自身后的车厢内传来,小午应了一声,扬鞭一甩,马车悠悠动了起来。
自此,二十年前错过的所有东西终于都落至她的手中了。
依旧还是老地方。女孩子抱着匣子踏进宅子里时,钟会还在说话,看到她时,只略略一顿,便继续说了下去,显然没准备将她当成外人。
“这些时日,陛下已许久不曾单独召见我了,这诚然是一件好事,钟某讨厌做事的时候,被外行指手画脚的。可那么多天不召见钟某,钟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钟会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面前的季崇言道,“世子,你可能不懂我们这等人。案子破的多了,有些时候,我们的直觉远比我们的脑袋瓜子更重要。眼下,我的脑袋瓜子尚且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对劲,眼皮直跳呢!”
季崇言看着他,没有同他争辩,而是点头,道:“我懂,林彦也是这么说的。”
一句话说的钟会顿时有些扫兴:“险些忘了这大理寺的后起之秀了,林家那小子确实不错,未来这大理寺卿的位子八成是要落到他的头上的。”
当然,季崇言点头的缘故也不止是因为钟会这一句话。
“陛下也许久不曾召见我,让我去国库中挑御赐之物了。”季崇言说道。
钟会:“……”
默了默,他斜了眼季崇言:“世子这是在炫耀圣宠吗?”
“圣宠不敢当。”季崇言坦言,“只是在道事实。连季崇欢都察觉到我似乎‘失宠’了,正在院中同狐朋狗友高兴着呢!”
钟会:“……险些忘了你家里还有你那大才子堂弟同你爹那对活宝!”
姜韶颜走过去走到季崇言身边坐了下来,朝钟会点了点头,没有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
连季崇欢都发现了端倪,可见陛下的变化确实不小。
“这些时日的早朝之上,听闻陛下因忧心战事,时常甩袖愤怒而走,是也不是?”钟会又问季崇言。
季崇言点头,瞥了眼钟会,道:“陛下为谋反逆贼之事所扰,愤怒起来甩袖离朝,虽说这怒气有些大,可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不算过分。”
毕竟谋反之事于哪个君王而言不是大事?
“只是这般光发怒,却拖着不解决,就似光打雷不下雨一般,着实有些不似陛下以往的性子了。”季崇言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我所知的陛下,不是个喜欢将问题和麻烦留着不解决等过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