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个出发点,候震的确不再适合担任总督一职了。
“今年前两个季度的国民生产总值的统计,河北虽然仍然名列第一,但与后面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小了。”候震略微有些遗憾地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别人都在进步,而我们却原地踏步,这是我这个总督的问题。只怕到了今年年末,我们第一的宝座还能不能坐做,都是一个问题。”
陈文亮点头称是。
随着李泽入主长安,武邑的重要性随即下降。而胶州港,扬州港等对外港口的兴起,对于海兴港的威胁也越来越大。如今大唐的工业作坊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德州,而是属于四面开花之态势,德州已经呈现出颓势。如果不是军工作坊云集德州,只怕这个下降速度还会更快。
“陈督来此,肯定是带着任务而来,要打破河北如今的僵局,重振河北的经济。”候震看了一眼陈文亮道:“陈督在陛下身边任职多年,能力、见识,自然都是上上之选,我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一次陈督下来的另外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陈文亮失笑:“候爷,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河北需要手术,但却不能开膛破肚。”候震认真地道:“以我的看法,步子一定要往前迈,但步子千万不通迈得太大。万一扯着蛋了,可是真的疼。陈督年轻有为,前程远大,这一切不可不思量。”
“相比起整个大唐,河北一地,却又显得小了。”陈文亮在这一节之上,却是不肯让步的:“老候爷尽管放心,刀子虽然会下得猛一些,但一定会找准地方,剜除的肯定也是脓疮。”
“纵然剜除脓疮,周边好肉,不免也会受到影响,一个肌体,总是相辅相成的。有些小病,已然与整个肌体共生了,不若慢慢地药养之。”候震劝道。
“看病要趁早,要不然,容易拖成大病。”陈文亮道:“忍得一时之痛,方能换来来日堂皇大道。候爷,在这一点上,我是下了决心的,徐主席也是下了决心的。我既为马前卒,便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话说到这里,候震知道自己的劝说不会有任何效果了。陈文亮是肯定要在河北大动干戈的。如果这里面仅仅是徐想的意思,还好办一些,但很明显,陈文亮来接自己的位置,就代表着皇帝也是这个意思了。
他很是有些担忧。
随着自己的离去,河北官场将会迎来一场大地震了。
“我在武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纵然老朽不堪驱策了,只要陈督一声召唤,必然不遗余力!”
“多谢候爷,只怕到时候,还真要麻烦候爷的,到时候候爷可不要闭门不纳才好!”陈文亮拱手道谢。“不知候爷愿不愿意担任咨政一职?也好方便文亮随时请教。”
“你我都是受陛下大恩之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候城摇摇头。“就是你不给我这个咨政的位子,我也会全力相助的。”
朝廷要在官僚体制之上进行大的变革这件事情之上,在中枢已经讨论争执了许久了,因为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而使得这个计划一直没有得到实施。以候震的人脉,自然清楚了皇帝也好,徐想也好,准备采取自下而上的倒逼策略,选中的实验地,就是河北。
候震从心眼儿里是不愿意河北来当这块实验田的。但凡是实验,总是有风险,成功了还好,自然是一飞冲天,要是失败了,必然会一地鸡毛。他在河北多年,感情自不必讳言,如果仅仅是徐想一个人的意思,他肯定是要反对得。这无关于个人利益,纯粹是因为对于本地的感情。
但这里头夹杂着皇帝的意思,就让候震难作了。
本来想劝劝陈文亮,让他悠着一点儿来,但一席交谈,却发现这是根本达不到的目标。陈文亮竟是赌上了自家的前程也要来做这件事情。
陈文亮当然无惧。
就算失败了,以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顶多闲置个数年便又可以重新出山,但河北一旦出了差错,只怕一时半会儿就缓不过气来了。本来就已经被苏浙河南等地追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了,再给一棒子,那该怎么好呢?
既然无法改变皇帝的意思,也无法劝得动陈文亮,候震也就只有自己也扑上去了,希望能利用自己在这里多年的威望,帮着陈文亮把这件事情做成。
见这位老总督肯相助,陈文亮也是大喜过望。“候爷,今明两年,咱们就不争这个国民产值第一的位子了,最多到第三年上,我们就让他们刮目相看,到时候管他什么苏浙陕豫,都让他们在我们屁股后头吃灰。”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