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率这支二线部队的,则是刘信达的侄子刘谙。
刘信达不许他的五千核心部队沾染这些恶习。腾建与刘布武所统率的军队,军纪极为严格。但腾建却很清楚,保证这五千核心部队战士的严格军纪,是二线部队无恶不作换来的。
在刘信达看来,二线部队只不过是可以随时抛弃的工具,死了毫不可惜,反正他随时可以弄到更多的人加入到这支部队中去。
人心本恶。
想要人遵守规纪,需要费尽心机,但想要诱惑人去作恶,或者只需要一点点的诱惑。而一旦一个人上了这样的贼船,尝到了这样的甜头,想要他金盆洗手,改过从善,那就难了。
“我们打不过北唐人。”刘信达道:“这个事实,你知道,我也知道。哪怕现在我们的军队,战斗力已经到了我认为的巅峰,这带兵打仗了一辈子,眼下的这支军队,是我带过的最强悍的部队。但我仍然不认为他们可以打赢北唐人。无他,这样的军队我只有五千人,而且是用无恶不作换来的。”
腾建也叹了一口气:“养这样一支军队,实在是太花钱了。”
“对啊,实在是太花钱了,可我们没有生财妙手,除了采用这些残酷的手段来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还能怎么办呢?”刘信达无可奈何地道:“可是北唐,这样的军队,却有几十万。”
腾建沉默了片刻,道:“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的敌人,就不可能是北唐军队是不是?”
“当然不是。”刘信达哧笑了一声,道:“拿着我苦心经营的这支军队去与北唐碰,转眼之间,就会灰飞烟灭,那我图个什么?”
腾建打了一个寒噤:“那我们的敌人,就只是钱文中?”
刘信达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知道李泽为什么在大获全胜的时候,突然住手不打了吗?你想明白石壮为什么会答应我的条件,纵容我离开了吗?”
“我没有想明白。”腾建摇头道:“我也不明白大将军您明明知道我们不是对方的对手,为什么又还要与对方死战到底?实在不行,我们投降不就得了。”
“投降?”刘信达黯然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件事吗?可惜啊,北唐人是不会允许我投降的。”
“这是什么道理?我们与他们纵然为敌多年,但向他们投降,于他们而言,终是一件好事。”腾建不解地道。
“他们指望着我们搅乱整个江西呢!”刘信达道:“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说得就是石壮这样的人了。他们逼着我出卖了向真,逼得我到了江西,为了生存,为了不被向真秋后算帐,为了不被钱文中吞并,我就只能拼命地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便会与南方联盟的这些人发生冲突,最终,必然会水火不相容。他们,准备跟在我们后头捡便宜呢!”
“大将军,既然明白对方的打算,我们该怎么办呢?”腾建茫然地看着对方,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这些人的容身之所。
“怎么办?当然是要求活。”刘信达的脸色狰狞,“我打不过李泌,打不过石壮,难道还打不过钱文中手下的这些废物吗?等到我们在九江抢够了,积累够了,等到北唐人认为时机成熟了,想要撵我们的时候,我们拔腿便跑,再去抢钱文中一块地盘。然后便是补充人手,积累财富,然后再向下一个目标挺进。”
“可是这样,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呢?”
“我当然有最终的目标!”刘信达点头道:“我们一路向南,打垮沿途所有的想要阻拦我们的人,我们去交趾,去安南,只要我们的拳头足够硬,南方联盟这些废物就拦不住我们,只要我们跑得足够快,北唐人也就赶不上我们。我就不相信了,我们跑到了那些地方,北唐人还会巴巴地追着我们打。”
“要去哪么远的地方吗?”
“只有足够远,才能避开李泽这个恶魔!”刘信达摇头道:“腾建,没什么可惜的,别人都说交趾,安南这些地方是穷山恶水之地,那是他们不了解这些地方。真到了那块地方你就会明白,那里的富裕,一点儿也不比我们这里差。”
“那些地方,只怕也不是那么好立足的。”
“我们能从李泽的手下逃脱,还能怕那些蛮夷之辈,到时候我们占了那些地方,我也来当一个皇帝,到时候,便封你大大的一块地方,让你也来当一个王。”刘信达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在腾建看来,这笑声却有些凄厉地让人胆战心惊。
“兄弟,在大唐,我们无路可走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着手里的这些力量,去为自己找一条生路。”刘信达拍着腾建的肩膀:“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如此不择手段了吧?我还要弄足够多的钱,集取更多的武器装备,更多的战马,这样,才能让我们把所有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只有让我们的士兵知道,跟着我们,就有数之不尽的钱财,那我们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向南,直到我们最终的目地的。”
听完了刘信达这一番剖腹之语,腾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刘信达到了九江之后如此反常了。一切都是不得已。而在这些不得已的后面,却是某些人,在明里暗里的逼迫。
他们只是一把任人操弄的刀子,只是一个工具人,可即便是工具人,他们也想求一条活路啊!他们也不想被人在用过之后便肆意丢弃,甚至还背上一系列的罪名弄一个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