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帅话,坐火车不辛苦。”孙文摸不清楚这位位高权重的爵帅叫自己来到底是干什么,但是看他神色和蔼,也不像是坏事,他也知道今天前线已经开打了,本来觉得伊犁前线已经筹备好了医护事务,他们龙旗军这也许是当后备军用的,还为着不能上前线而遗憾呢,所以就接过话头请缨道:“大帅,听说前面已经打了起来,卑职还是想到前线去,卑职去了那边才有用武之地。”
聂士成笑了笑道:“不要急,有你用武的地方,你先报给我,你那个营里,能起作用的有多少?这些人都是你带的吧?”
“回大帅!大约在一百五十人左右!”孙文迅速回复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上前线!”
“嗯,有这个心很好。不过跟你说个情况——”聂士成皱起了眉头道:“库伦那边,丁汝昌大帅今天一下子多了快两千个伤员啊。那边你知道的——”摊开手无奈的笑了笑:“蒙古大夫嘛,都是老样子。你是军医的长才,所以还是想派你去一趟,带上你的人,给丁大帅培养出一批够用的军医来。传我的命令,那边的各色军医,不论汉人满人蒙古人,一个都不许走,全部要你的人亲自培训出来!能做到吗!”
“能!”
“就是要你再坐几天火车啊。”在宣布了命令之后,聂士成收起了严肃的面容,随和的说了据:“辛苦啊——”说完就挥了挥手,似乎不再想跟他说话了。
谁知孙文却没注意到这些,依然有些激昂的说道:“坐火车不辛苦,从北京到迪化,只用了五天功夫,我中华要是能多铺几万里十几万里铁路,那国家就更加兴旺了!大帅,卑职这就出发!”说完行了个礼,背身雄赳赳的就去了。
聂士成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他略有些犯痰气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年轻人就是有这样的朝气啊,想当年自己不就是这样么。
这一天的确很奇怪,俄军只是在上午突击了一下,炮火也很猛烈,但是当遇到坚硬的防守的时候,就停止了动作,而且整个下午也没有任何进一步进攻行动。完全看不明白指挥官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是求战欲望不强,进攻只是为了应付命令的话,那也犯不着暴露了自己的大规模炮火,这样很容易招致敌方针对炮位的报复性袭击,在没有对对方造成致命伤害之前,贸然停下进攻是对炮兵的不负责任。
要说是有阴谋的话,也难以猜透俄国人到底是在筹备着怎样的阴谋,这种进攻完全就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防线依旧纹丝不动,战线并没有向前推进一尺。实在是猜不透,到达前线不久的龙旗军参谋部的德国参谋也没有任何头绪,在他们看来,在炮火袭击之后就应该是大规模的持续的人海突击以淹没对方的防线,俄国人这么一搞,完全不像正规的打法,倒像是自暴自弃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该怎么打还得怎么打,总要看一下俄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所以,在聂士成与孙文谈话开始的时候,伊犁方面立即升空一架飞艇,试图观察一下对面的敌情。
升空的是一直配备于伊犁的大型飞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用它侦查对面的情况,由于长久以来在空中都是无敌的状态,所以这种旅行对于飞行员和乘员来说都是轻车熟路,并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在以往的飞行过程中,偶尔也会遇到地面的步枪射击,但是都被底部的挡板挡住,而且子弹在快要接近杀伤距离的极限时,也并不能对飞艇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所以,飞行员林翼政中校并没有什么异样感觉的升了空,与他同时奔赴西方的,还有其他五名乘员。
此时已经是冬天了,昏暗的天空与往常一样,在这个安全而又收入丰厚的职位上工作了四年之久的林翼政中校正琢磨着这一仗打完了,凭着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几千两继续,回家乡山西买点田地,做个小地主就这么结束军旅生涯吧,儿子已有秀才功名,再过几年也该到了考乡试的年纪了,他是家中的主脊梁骨,也该把这把骨头奉献给家人了,至于将来,那是儿子们这一辈年轻人的天下了。
在黯淡无光的天空下,林中校的飞艇缓缓的向西进发。
陆上这半天的攻防战打下来,除了北部前线有两千多人的伤亡,其中死亡近七百人之外,伊犁方面还有二百多的伤亡数字。当然俄军更惨,由于马克沁机枪的巨大威力,让俄军在两个战线上抛下了近五千的伤亡数字,而伤者几乎完全没有能力爬回阵地,此时的中俄双方也斗还没有那种友好的气氛和自觉让他们收容伤员,所以在哀号声中挣扎的伤员们,只要太阳一落山,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死亡的命运。林中校在空中看着这些伤员们,心中偶尔也会慨叹战争的残酷。
与陆地上已经开战的紧张气氛不同。海军则是全线升火,经过一轮修整的各舰均是热气腾腾,在接到了北京出击的命令时,刘步蟾同时也收到了他前段时间刚递上去的请罪折子,海战打得自己也是丢盔弃甲,他这个司令官很是自惭的,由于命令是电报,而折子是走驿路的,所以,折子先发而后至,只见洋洋近万字的请罪折子上,朱红的笔批着几行字:知道了,不必自惭,海军立军不到十年,能有如斯表现,朕已心足,然尔不可自骄,谨记海军将士均乃朕之赤子,朕怜一海兵与惜尔同等也,今尚待和谈,若不成,仗还要打的,下次好好争气,此次朕不罪尔,毕竟敌亦强甚,世界第三嘛。然念尔既有过念,罚尔俸半年,略示薄惩吧。此折可予林,邓等诸将阅。钦此。
这番朱批很是触及他的内心,自从皇帝亲政以来,对他可谓是青眼有加,与洋员有过节,皇帝亲自调停,海军缺钱缺物,一下子拨款数千万巨,为了给他正名,把丁汝昌调开,让他一个总兵提拔为提督,总揽海军,打完日本那场并不要太大力气的仗,又拔了海军总督,换到岸上就是封疆大吏,他怎能不感激?
他的概念里,海军还是要多打仗,训练与打仗几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打日本没费多大力气,这次啃俄国这块硬骨头,这才算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同时收到出击的命令,他是既高兴又忐忑,这一仗再打不好,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当他把朱谕给几个高级将领传阅后,信心立时就恢复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战前可能会有些不安,但真正临敌了,从来都不会怕。
面对一支已经是残兵败舰的俄国船队,已经休整完毕的舰队不全歼对手,如何对得起皇恩浩荡?刘步蟾散了会,登上自己的康熙号,在一片烈日下,飘扬着龙旗的舰队缓缓离开高雄港,向着西南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