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摇着头,神情慌乱:“不……”
“你若不信,去查一查便知,汀兰阁往来恩客那么多,总有知晓内情的,再不济,周觅星就该知道。”
夜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面上已无血色。
“这些年你做谢忠仁的眼线、走狗,他做的恶擢发难数,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又惧怕他对你姐弟二人不利,于是麻木地助纣为虐……”
“别说了!”夜离嘶声叫道,“知道又能如何?我和我弟弟命如草芥,每一日不过苟活,我能救得了谁?谁又救得了我们?”
燕思空平静道:“我读过你写的诗,知道你尚心怀善念,为虎作伥,实是逼不得已,你若帮我,事成之后,我送你姐弟二人离开京城,带上足够的银两,远走高飞。”
夜离深深地望着燕思空,犹豫着。
燕思空眼神一变:“我不若谢忠仁那般歹毒,但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你要么归顺于我,他日我定送你们离开这是非之地,要么……就算我不杀你,若谢忠仁知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还会留你们活口吗?”
夜离咬住了嘴唇,双目悬泪,神情悲苦,分明是楚楚可怜,但燕思空心中却无一丝波澜,她抓紧了那枚银链,捂在胸口,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我问你,小六都跟你说过什么,有没有提过我与封野之间的事?”
夜离摇摇头:“我问过,但他不愿多说。”
燕思空松了口气:“谢忠仁对我知晓多少?”
“不比我多,他认为你可以利用。”
“谢忠仁是如何指使小六盗取兵符的?”
夜离再次摇头:“我不清楚。”
燕思空见她表情不似撒谎,她的任务只是勾引小六,令他愿意为自己铤而走险,之后的事,定然是另有安排。
燕思空又询问了一些谢忠仁的事,他才知道这阉狗就是汀兰阁的幕后老板,以汀兰阁作为烟柳街的情报集散地,消息极为灵通,亦掌握了大量官吏不为人知的把柄,京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总能第一时间知晓,其情报网之敏锐,恐怕并不逊色于佘准。
不过,他到底不如佘准高杆,那汀兰阁内早已渗入佘准的人,否则阿力也不会这么快就查到,那令小六卖主求荣的烟柳街女子,正是夜离。
他们聊到深夜,燕思空才放夜离离开,她坐上来时的买车,由车夫送她回汀兰阁。
送走了夜离,燕思空打算顺道去主屋拜祭一下他的爹娘和养父,刚靠近那间年久失修的破屋子,突然,他感到暗处有所异样。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他和阿力已经齐齐朝着房檐拐角处冲去。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快速飘向墙角,利落地攀上了围墙,向外逃去。
俩人也跟着翻过围墙,奋力追去。
那黑影轻功了得,速度极快,追出百余丈,便已将燕思空甩在身后,阿力更是被落下了老远。
燕思空知道追不上了,一个翻身滚地,顺势抽出了靴间的匕首,朝那黑影甩去。
只听前方传来一阵闷哼,匕首从那人大腿上撕下一块皮肉,但那人仅仅是略一迟缓,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燕思空走过去,捡起了匕首,看着上面流动的血渍,若有所思。
阿力赶了上来,急得乱比划。
燕思空吩咐道:“把里面的排位全都移走,那间宅子已经不安全,烧了。”
他暗自思忖,刚才究竟是何人,这人是何时盯上他们的,在院中呆了多久,听到了多少,此人又有何目的?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海,这个意外出现的人令燕思空很是心慌,他本已为封家之事焦头烂额,实在不希望再有对他不利的事端,倘若那是谢忠仁的人,那就麻烦了……
可那人轻功如此高强,在他认识的人中,恐怕只有封野、佘准能与之相较,若谢忠仁有这么厉害的刺客,颜子廉能活到现在吗?
此人到底是谁,一定要查出来!
燕思空握紧匕首,深深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