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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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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哽咽着道:“阿竹,取两块金子与她贴身收了。再取几串钱、拿两身衣裳来给她,大郎给她安排个离桑亭远点的地方。”

陈大娘听明白了,当地一跪,也不说别的,准磕了三个响头。卢慎自去给她办理手续不提,最后跟颜神佑汇报,给陈大娘改了姓,安排到永安去了。永安下山的山民也多,给她改姓林,就夹在山民里立了个女户。

山民原本无山下之姓,这一回下山,都是集体改的姓儿,比以前那些都规范。按山璞的意见,统共分作山、林、沐三姓。昂州但见这三姓者,皆知是山民下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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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事,颜神佑闷闷不乐了好些天。姜氏见她这样,也不曾说她态度不对——姜氏自己,也因此事有些郁闷,虽拦着颜神佑不让她多沾陈大娘,却不似对牛小娘子那般厌恶。

反而劝她:“世事如此,忍耐而已。我也看她很好,可告状牵连到父母,就是她的不对。我便不信,她想不到此状一出,那些个丑事能不能掩得住。她如今能得此下场,已是你帮了大忙啦。你还在难过什么?”

“就是听到‘嫁与奴婢也是穿新衣戴金银,是为你好!’觉得恶心了。怎么能有这样的父母?他们是吃不上饭么?怎么能这么无耻?!”

姜氏道:“纵然如此,也不该这般鲁莽。”

颜神佑想了想,道:“不然呢?她还能怎么做得更好?”

姜氏黯然。早在经历过颜启那么脑残之后,姜氏就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并不是至理名言,她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这话,却是不好对现在的颜神佑说的。

颜神佑轻声道:“我就是想起几句话来,心里难过。”

“什么话?”

颜神佑飘忽地一笑:“很久了……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为什么,有的人会觉得做人不好,偏要去做狗?”【1】

大白话!姜氏听得心里一抽,摆手道:“所以国家重孝廉,重高士。”

颜神佑想说,已经是重愚孝啦,但是对面坐着的是她亲娘,对她很好的亲娘,她只好把这话给咽了。

姜氏心情也不太好,她比颜神佑还要纠结。颜神佑好歹是个变态,火起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姜氏却是受束缚颇多,左右为难。最后索性命颜神佑:“事情已了,你多想也是无益的,去看看阿婉吧。”想阿婉性情爽朗,可或解颐。

颜神佑答应一声,又想起山璞怀疑阿婉最近的反常,便去寻阿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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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却很开心,她觉得陈大娘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用嫁奴婢了,也不用回那个恶心的家了,有田有房有钱,只要自己努力,肯定能过得好。山璞虽不如她乐观,却由着她先开心一阵儿。

颜神佑到山府的时候,阿婉正跟山璞说话:“要不要我派人照看她?她这事闹得有些大,不好现在回来,等冷一冷,叫她过来陪我好不好?”

山璞道:“等冷一冷,她也老大年纪啦,该嫁人了,哪有功夫陪你玩耍?她是良民,又不是奴婢。”

阿婉被反驳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听说颜神佑来了,又亲自迎了出去:“我想起来了,还有好些事儿要问阿寿姐呢。”

她要问的依旧是好些个礼法礼仪,正好,自陈大娘的事情引申出来。颜神佑听她问的,越问越跑偏,都是关于婚姻的,但却渐次从法律条文的解释与咨询,偏题到了如何钻法律漏洞上来。比如:什么情况下,子女自己能决定婚事,而不被父母反驳?

颜神佑有山璞打的预防针,难免带了点有色眼镜去看阿婉,心中疑云越来越大,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看上谁了?还是京城来的?父母不在身边的?”因为她没问什么前妻之类的问题,颜神佑将范围给缩小了许多——颜肃之的同学们,年纪大的儿女都要成婚了,显然对不上号。

山璞瞪大了眼睛,声音冷硬得像坚铁:“是也不是?!”

阿婉脸上一红,脖子一扬:“是又怎样?!”

山璞大急!一把拽过她的手来,厉声问道:“是谁?他与你许了什么?你又与他许了什么没有?为何不与我说?”

阿婉从没见她哥哥这么严厉过,开始有点怯,一怔之下,脾气也上来了:“我上了谁又怎样啊?又不曾私自订下来!我们还没出孝呢!你发什么疯啊?”

山璞松懈了下来,感动得想哭,小王八蛋你还记得在爹娘孝里呢!放软了声音,给他妹揉一揉手腕儿,山璞道:“那也该跟我说一声,你是女孩子,会吃亏呀。”

阿婉见哥哥关心自己,翻一个白眼,口气也软了下来:“我才吃不了亏呢,他只会之乎者也。”

这回轮到颜神佑着急了,她声调都变了:“是姜云?!”

山璞惊疑地看了阿婉一眼,见他妹妹羞答答地点!头!了!

颜神佑的脸色很差,逼问道:“你与他说开了?”

阿婉往后闪了闪,觉得颜神佑的样子很怪,但是山璞也在看着她,阿婉勉强点点头:“嗯,有点。”

山璞急道:“有点是什么?”

阿婉索性道:“就是拉过手啦,我问他些功课,他给我讲,也教我怎么管事儿。当时不是邻居么?就走动得多了啦。他问了我孝期,我说现在跟山下学了。他就问我,婚事是不是归你管,我说是。他就说,他来问你,等你答应了,我愿不愿意答应。就这样啦。”

山璞知道门阀姓氏之森严,迟疑地问颜神佑:“这样,能行吗?”

颜神佑冷笑道:“你说呢?”

阿婉看颜神佑的样子,觉得十分陌生,心里很难受,大眼睛水汪汪地问道:“我用心去学了好些东西!阿寿姐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么?”眼睛水汪汪的,脑袋却昂得可高,一副要与腐朽制度作斗争的样子。看这架式,颜神佑觉得,自己是被当成腐朽的反对派了。

山璞一听,连忙收敛了心神,拍了拍妹妹的脑袋:“不要胡思乱想,你阿寿姐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样想,怎么不问她:‘为什么?’反要先觉得她是瞧不上你?平日里你们相处如何?”压低了声音,“我还在呢,使君不是也许了我了?你这般想,不是要伤人心么?”

阿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强忍着没掉下来,表情很倔强,脑袋却低了下来。

山璞这又对颜神佑勉强一笑:“谁都没想到这事儿,好不好的,沉下气来说,如何?成不成的,把道理跟她好好说,好不好?现在事已至此,想办法如何解决为妙。你若说真的不成,”手下一紧,压制了阿婉,“我们与阿婉说明白,好不好?我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颜神佑在听到阿婉问“配不上”的时候,是颇为生气的,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平常玩得好好的,山妹子跟自己表哥搞一块儿了,都没跟她吱一声,她还没生气呢,阿婉怎么先说上了?及听到山璞两下和稀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闻说天下婆媳是天敌,可能否化敌为友,就要看夹在中间的男人的态度了。姑嫂亦然。不论先前颜神佑是看上山璞的脸还是身材,又或者是看上他是个正派人,现在都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颜神佑叹了一声,道:“不要哭啦,阿云才要哭呢。”

“?”

“我今年刚及笄,你比我还小。他是我表兄,自然是比我大的,还做了官儿了。嘿嘿,旁人如何说我不知,不过,我舅家那里看来,就是他这个小王八蛋拐骗幼女,不打死他!”

“噗——”山璞惊呆了,喷了阿婉一头顶的口水,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阿婉也傻了,眼泪已经憋不住流了下来,不过表情好了很多:“(⊙o⊙)怎么会这样?!”

颜神佑道:“世家至今,颓败腐靡者多矣,然则能受朝野敬重,岂能没有原因?除开世卿世禄,自然也会有过人之处。无耻的人有,也不是没有有德之人。姜家的名声,是人命堆出来的……”低声说了丙寅之乱的事儿,“自此之后,门风愈严,不止闺阁,更对男子。婚姻之事,我也与你说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既有心,就该走了明路的。你年幼,他却年长,不揍他,却叫我舅舅揍哪个来?!”

山璞兄妹俩目瞪口,山璞心里很乱,一面想,原来听说山下人好将男人犯错怪到女人头人,一面又想,姜家真是门风很好的人家啊!又想,阿寿能一瞬想到这些,可见她是懂这些的、人也是很好的。

阿婉原想,纵使受到阻碍,大不了她改变。实在不被接受,她也不怵,小媳妇儿她是不会去当的,她也敢闹,再不济跟姜云生个孩子。嫁不了他又怎样?自己还赚个儿子来养,以后领自己的部族,跟自己姓儿。好歹也是轰轰烈烈了一场。

虽然都下了山了,以前山娘那边分到阿婉名下的势力,也先转化成她的部曲了——并不曾一步到位统统改革成编户齐民。山下部曲奴婢还满地跑呢,岂有剥夺主动归附的奴隶主名下的奴隶的道理?

哪里想到听到这么一个结果?!

正怔愣间,银环跑了来:“头人,不不,郎君,刺史府里,有外阿圆妈妈赶了来,急寻小娘子!”

颜神佑惊讶道:“我来的时候没什么事呀!”

山璞急命请了来。

阿圆一来,还有些犹豫,颜神佑道:“什么事?说罢。”

阿圆道:“娘子命传了板子过来将新义令给打了。”

众人:=囗=!不是吧?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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