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四周,是一盏接一盏由汉白玉雕刻而成的莲灯。
这一幕让秦酽颇为诧异,凤家怎会是这样一番佛家气象?
走在她身边的凤闫见她眼中的诧异,心中了然,笑着解释道:“这千亩莲池,与池中央的佛像、千盏莲灯,在凤家族地还未迁入此地时便存在了,它们存在于这方天地多久,恐怕要追溯至上古时期了,想来那时此地应该是佛修一脉的宗门之地也未可知。”
只是,早有凤家迁来之前,曾经在此居住的家族,恐怕已有无数人将云霞十二峰探索过,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除了这莲池,那斑驳的佛像,与那千盏莲灯,再为发现与佛门有关的任何东西,更遑论什么佛宗遗址了。
一条水上浮桥直通莲池中央,待渐渐走近,秦酽只觉一股悠远古朴之气扑面而来,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站在浮桥之上,抬头仰望这尊佛身高大,栩栩如生的佛像。
它已经残破不堪,屹立在这里已有数万年之久,岁月在佛身上留下了它走过的痕迹,汉白玉质地的佛身黯淡无光,拈花的手指已经断了三根,只那眉间的慈悲祥和,仍那样明晰。
蓦地,秦酽忽觉一阵恍惚,脑中禅音回响,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讲述着大道天音……
这一瞬间,那扇青铜古门再次出现在秦酽眼前,铜锈斑驳的门,悠远古朴,那一个个早已印刻入灵魂的玄奥梵文,仿佛活了一般,每个字的蕴意,在此刻分外明晰。
这一次,秦酽的手真实的触碰到了它,而不是如前两次一般,明明就在眼前,好似触手可及,却彷如虚幻。
当秦酽推开那扇青铜古门的刹那,只觉身与心都被一种祥和温暖浸润,好似自己已经脱离凡尘,身处极乐净土。
耳边梵唱声声,大道天音,如渊如海,深奥而浩瀚,每一个字响起,都如海啸山崩,振彻云霄。
像远古的禅唱,又像洪荒神祗的祈祷,源源不断,划过亘古时空,流进秦酽的心田,让她灵魂震荡,思潮起伏,不知身在何处。
而在凤闫、易原和莫阳眼中,眼前的女孩蓦地停止前行,抬头仰望着斑驳的佛像,眉目间带着与那佛像相同的慈悲,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上有一股祥和温暖的气息溢出来。
这样的气息那样有感染力,让他们刹那间软了心,脸色柔和下来,分明是佛宗的大慈大悲之气。
亲眼目睹这一幕,三人皆面露不解之色,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仅仅觉得那女孩让人不敢直视,好似直视对她便是一种亵渎。
因为她那样慈悲宁和,又那般飘渺无尘。
青铜古门开启,呈现在秦酽面前的是高堂庙宇,千盏莲灯中,佛龛莲座上,镀了金身的佛祖拈花微笑,眼神慈悲,庙堂禅音经久不息……
她所有的心思在**的佛面前,无所遁形。
佛告诉她,舍得才能得,舍不得就不得,放下才能自在,放不下就不自在。世间万物因缘而起,也因缘而灭。
置身于千盏莲灯之中,这一刻,秦酽将所有纷芜往事都放下,心空,性空,意空。
空渺的梵音是为了洗去一切尘念,让世间所有需要救赎的灵魂得到皈依。清淡的檀香净化世间百味,在悲悯的佛面前,连罪恶都是慈悲的。
世人说,一入佛门,万境皆空。
她虽修佛之一道,却并不打算剃度出家,因为她不需要遁世离尘,也没有勘破红尘生死。
在这人世间生活,总会遇到许多挫折,命运就像水浪,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平静无波。没有任何人可以时刻紧握缆绳,临水而行难免会湿了衣襟。
人生总有太多的辜负,或许退避,或许继续前行,但作何选择,却要看自己。
她的生命中,从不存在退避二字,所以只有继续前行一途。
秦酽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她不知自己的前路如何,即使沟壑千万,困难重重,她也会坚定地一往无前。
唇角不自觉的带着微笑,此刻的秦酽眉目慈和,周身九色霞光环绕,仿佛沐浴于佛光氤氲之中,已然进入无我之态……
当秦酽无意识的盘膝而坐,左手合掌竖于胸前,右手呈拈花状置于右膝,紧闭的薄唇开合:“嗡、嘛、呢、叭、咪、哞……”
随着佛家六字真言,缓缓自她口中念出,一遍遍重复……
慈悲、庄严、高妙、玄奥的禅音顿时在空气中响起,涤尽污垢,整个莲海都沐浴在一片神圣祥和的佛光中。
这绝对不是幻觉!
此刻,秦酽身后的三人,如雕塑一般,震惊的瞠目结舌。
半晌,三人终于回神,默契的交换着视线,心中都觉不可思议,他们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尽是佛修一派。
她现在的状态,分明是进入了顿悟!
顿悟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若是打断他人的顿悟,便等同于和对方结下死仇,不死不休。
三人看着秦酽,心中不无羡慕,但更多的却是复杂。
“看来我们得重新估量这小丫头的价值了。”凤闫传音对莫阳和易原如是道。
易原望着秦酽的侧脸玩味一笑,轻轻点头。
莫阳闻言,不由想起了昨晚那一幕,那双静淡无情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