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全脸色阴晴不定,陈寻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心想他能不能进沧澜学宫,全在苏全的一念之间。
陈寻在进入沧澜城之前,进入沧澜学宫的渴望还没有那么强烈,但在别院住了十数天之后,才认识到进入宗门修行,所能获得的资源绝非散修所能想象。
仅别院书斋那百余卷浅显入门类的帛书,陈寻就获益匪浅。
苏全考虑再三,也觉得就这样将这少年逐出沧澜学宫,做得也太难看了,就想将这事压后再议。
“四爷,楼礁有话要禀告……”
那个跟苏陵眉来眼前的钩鼻执事,这时候竟然按捺不住跳出来。
听他自承姓“楼”,陈寻心底一凉,心知鬼奚部这是铁了心,要将他赶出沧澜学宫,然而才好从容收拾他。
“你有什么话说?”苏全问道。
楼礁看了陈寻一眼,寒芒闪砾,阴戾的眼睛似藏寒冰。
似有无形气场释出,楼礁走到苏全及青衫老者身旁说话,陈寻近在咫尺,却听不见半点声音,但见从苏全及青衫老者等人略露惊疑的眼睛里,心里知道当时情形对他绝对不利。
须臾,苏全才敛着阴森森的眸子,出声问葛异:“楼礁所言句句是实?”
葛异颇为无奈的看了陈寻一眼,说道:“蟒牙岭北山弟子,能得五枚试炼铁牌,确是陈寻居中策应所致;而鬼奚部为保楼适夷性命,所出七件符器、三枚九元养窍丹,也确实由北山诸部族均分……”
陈寻这时候也能明白一切,楼礁见利用苏全对苏青峰的猜忌之心,都不能将他逐走,此时也就顾不上隐瞒鬼奚部在试炼时所做的丑事。
乌蟒与苏氏之仇,早就过了好几百年前,甚至连乌蟒族人都不愿意再提,苏氏内部也没有几个人会再重视乌蟒,但北山诸部族隐有联合之势,也绝非苏氏所愿意看到。
再见苏全及青衫老者等人,眼神都颇为迟疑的打量千兰,陈寻心更是凉了半裁,知道楼礁必然是将千兰决意留在宿武尉府的真正原因说了出来,这只会加剧苏全等人的猜忌之心。
“胡闹!”苏全当下再无顾忌,眼露雷霆,压着声音就冲葛异怒斥,“沧澜学宫定下的规则,岂容你们胡乱糟践,非是部族之人,都去参加部族子弟试炼,不是都乱了套?你速将此子,逐出缚龙山……”
葛异听到四爷喝斥声如雷霆,他心里不怎么畏惧,但看诸长老的意见都难得一致的支持四爷,知道就算十三爷赶回来,都未必能改变结局。
乌蟒自宗守阳殒落之后,衰落成今天这样子,就算能将蟒牙岭北部四十余家部族联合起来,实力比起鬼奚部都差一大截,又有什么资格能叫苏氏猜忌?
何况陈寻只是借乌蟒的名义进入沧澜学宫,有十三爷的面子在,四爷的性子又优柔寡断,怕落人口舌,未必真就会将陈寻驱逐出去。
但事情涉及千兰,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沧澜学宫三五十年内都未必能遇到一个身具荒古血脉的好苗子,将来甚至有机会晋入天元境,四爷以及四长老他们,自然是希望千兰以后能为苏氏所用、能对沧澜学宫效忠。
同时也怪陈寻在试炼途中表现太过优秀,已然成为北山五人的核心。
千兰甚至不惜放弃直接进入学宫内院的机会,也要留在宿武尉府,说到底就是想跟陈寻等人不离不弃、共同修行。
陈寻的存在,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未来苏氏对千兰的掌控,这绝对不是苏氏或沧澜学宫所愿意看到的情形。
尽管陈寻的修炼资质也是极佳,但在陈寻与千兰之间做选择,结局会是怎样,还不是一目了然?
古剑锋等人听苏全雷霆大怒,要将陈寻驱逐出去,都骇然失色。
他们哪里知道人心会是如此的险恶,楼礁仅是挑拨数语,就叫苏全及青衫老者等一干长老级的人物,对此事的态度产生天翻地履的变化。
“弟子古剑锋,恳请四爷收回成命,不然弟子也无脸再留在沧澜学宫!”古剑锋趴在地上,将自己的前程押上,也要替陈寻求情。
苏全原对楼礁的话还将信将疑,不相信区区十三四岁的少年,能有这么强的心计跟凝聚力,猜想千兰决意留在宿武尉府,或许是少女情窦初开,想着只要将陈寻这少年逐出去,让千兰潜心修炼数年,这段往事就会烟散云消。
此时古剑锋不惜将自己的前程押上,也要跪下来替陈寻求情,苏全脸就沉下来,当即就要将这两人都逐出去。
“剑锋,你当我是兄弟,就站起来,莫要替我求情!”陈寻见宗凌、南溪、千兰三人,都要跟着古剑锋跪下来替他求情,心头感动之余,但知道事情坏大发了。
他也只能抢在苏全发作之前,厉声喝斥古剑锋:
“乌蟒于我有收留之恩,我这趟才陪宗凌、南溪一路走进沧澜城,我个人都未必瞧得起苏家玄功绝学,进不进学宫,实在无所谓,你们莫要替我求情……”
见陈寻区区十三四岁的少年,非但对他们没有半点敬畏,还口出狂言,苏全也是气极而笑,但缚龙山下有十数万人看入门大典的热闹,他也不能对这个少年怎么样,当下甩袖挥出,一股沛然巨力就撞向陈寻的面门。
陈寻哪里想到苏全会突然对他出手,身上所穿的金刚玄甲都没有生出半点反应,整个人就从十层天梯、三千余级青台台阶上直接滚下去,一路而下,直摔了一个鼻青脸肿,趴在山脚下的广场上,筋骨都像断了好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