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华叹了口气:“非是谢某愚昧,李继捧献五州对于大宋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但是时机不对。其中利弊一言难尽。”
赵德昭发话道:“谢卿家就跟大伙儿仔细说说吧!”
“臣遵命!”
谢慕华施礼之后接着说道:“从三年前幽州之战爆发,大宋和契丹连战两场,从幽燕到满城,从雁门关到涿州,投入几乎大宋全部的军力。一胜一败,看起来并不吃亏,其实不然,之前的二十万精锐禁军,已经折损过半,补充上来的军队,无论是在经验还是在作战能力上,都不如以前的禁军。这是我们和契丹人的不同。契丹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只要有武器有马匹便是战士。可是我们大宋却不成。而且最为痛心疾首的便是,幽燕之战,我们的骑兵损失惨重,到现在也还不能恢复元气。现在的禁军依然维持在总数二十多万,可军力已经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跟着,交趾和大理的作战,又远征高句丽。这三场战役,虽然军队投入不大,但是禁军盘踞开封府,远征数千里,光是后勤补给便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如今,李继捧说要献土……”
谢慕华看了看满朝文武的眼神都被自己吸引,高声说道:“李继捧说要献土,是因为部下不服,西北是党项人的地方。大宋现在进入西北的话,夏、绥、银、宥、静五州的党项人连李继捧都不服,又怎么能服大宋呢?”
“谢相公此言差矣,区区一个李继捧如何能同大宋相比?”
赵普出言驳斥道。
谢慕华淡然一笑:“比,自然是没法比。可是赵相公就能保证,夏、绥、银、宥、静五州的党项人会欢欣鼓舞的来迎接大宋接管五州吗?”
赵普被谢慕华一句话顶的说不出话来,气呼呼的闭上了嘴巴。只听谢慕华接着说道:“没有人能打这个包票,相反,李继捧献土之后,五州的党项人和李继捧之间的矛盾,迅速就会转化为和大宋的矛盾,党项人和契丹人颇为相似,也是天生的战士,他们拿起弓箭就能射,骑上战马就能打。而且,西北在党项人手中已久,地形,我们大宋是不熟悉的。一旦发生摩擦,如何是好?”
“方才我已经说过,大宋连年征战之后,虽然国库还略有盈余,可是军卒劳顿,不思再战。现在贸然接受夏、绥、银、宥、静五州,势必要派遣数万精锐大军进入西北坐镇。大宋禁军多是河北人,京东人,先不说西北他们是否能适应。光是边屯粮草,都没有准备好。如何能马上进入西北?”
谢慕华声调越来越高。
“我不是反对大宋接受夏、绥、银、宥、静五州,只是现在不能接受,务必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接手。这个时间,没有两三年是无法做好的。同时,我们要力捧李继捧,让他继续做他的定难军节度使,大宋给他撑腰,将党项人的势力分化,让他们自己窝里反,打得不亦乐乎。就像我们现在对扶桑做的是一样,等党项人自己打得筋疲力尽,那时候再接手五州,岂不是甚好?”
弥德超轻声说道:“说到底谢相公还是怕了跟党项人打仗!”
寇准似乎跟他是天生的对头,闻言就按耐不住了:“弥德超,你说什么?谢相公南征北战的时候,你还泡在窑子里呢!谢相公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就算一百个一千个你这样只会拍马屁的小人也比不上。”
一听拍马屁三个字,弥德超的脸涨得通红,两人卷袖子提腰带,吹胡子瞪眼,眼瞅又要来上一架。
“皇上面前不得无理。”
谢慕华轻斥一声,两人不敢再动。谢慕华接着说道:“出了臣刚才说的那些之外,西北缺盐,而大宋富足。大宋若是支持李继捧,让族内分化之后,同时控制西北的通商,严禁边民用食盐跟党项人交易,时间一长,大宋自然可以自给自足,可党项人却必然会自乱阵脚。那时候再让李继捧献土,西北平定就简单的多了。”
谢慕华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让满朝文武都反驳不得,先前还兴高采烈觉得天朝上国的威风已经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的那些大臣们,现在反思一下,还的确是如此。要是现在将数万大军派去西北,未必能镇得住党项人,说不定又为大宋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赵德昭见谢慕华已经说服众人,自己也觉得颇为有理,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个小黄门急急火火的跑到殿外,叫道:“皇上,刚刚夏州八百里加急公文送到。”
“呈上来给朕看!”
赵德昭吩咐道。
那小黄门快步走上来,将公文递给当值的太监,那太监检查过之后才转交给赵德昭。哪知道赵德昭越看脸色越差,终于按不住怒火,将公文往地上一丢:“党项人的胆子太大了,听说李继捧献土之后,当即哗变,夏州都监尹宪,被乱民所杀!”
满朝文武骇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