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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见骑兵的话,如果是骑兵大队的话,正红旗都统阿塔穆未必会率军突击,尽管女真鞑虏对草原上的蒙古骑兵,有着绝对的自信。
女真可以动员起来的骑兵比草原上任何一个部落都要多,女真骑兵的装备更好,并且有过更充分的训练,在任何一场正面交锋中,满清都有信心大败蒙古骑兵。当然,这也是有个限度的,阿塔穆率领的骑兵之中本来就有蒙八旗的人马,要是遇见上万的土默特部骑兵,他也要快些逃跑。
不过遇见这大车队,这阿塔穆可没有不打的理由了,这等大车队基本上都是运送草料粮食的队伍,或者是给土默特的贵人们运送货物的,这等运输的队伍,护卫再多也不是什么战斗力量,还有丰厚的油水。
正红旗都统阿塔穆和大部队所在的地方是个略微高起的丘陵地带,这是辽地平原和草原天然的地理界限,在草原上看这个方向,是看不见被丘陵遮掩的大批满洲骑兵,可在阿塔穆这个方向,却能看到对面的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即便是这支大车队是对方的诱饵,目前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根本看不到什么伏兵的迹象。
都统阿塔穆也是带兵多年的老将,自然能估算出来,这大车队不过是六十多辆大车,算上护卫也就是一千多人,就算是有伏兵,自己这些骑兵下去吃掉这支队伍的话,可以在对方骑兵到来之后逃走。
他选择的这条道路,在草原上的牧民心中的确是安全的,不会有什么伏兵潜伏的道路,但是在汉民和满清之中,却知道这边有可以潜伏的地方。
看看草原上的那些走的悠然自得的牧民车队,这位正红旗都统阿塔穆禁不住冷笑,立刻是向身边的队伍发出了命令。
这大队骑兵冲出来的时候,大车队却没有这些女真骑兵预想之中的惊慌失措,反倒是在车夫的引领下,缓缓的绕成了一圈,赶着大车的牧民们动作很快,把拉车的牛马卸下来然后赶到了内圈。
这种大车的高度,精于骑术的骑兵甚至可以纵马越过去,这能有什么作用,正红旗统领阿塔穆丝毫没有什么提防的意思,他认为或许能给造成麻烦的,就是那些担任护卫的骑兵,可这些骑兵在满清的大队骑兵冲出来之后,稍微错愕之后,就立刻是朝着另外的方向狂奔逃跑。
那眼前就没有任何的威胁存在了,这大车队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一块肥肉,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把他吞下去。
满清骑兵呼啸着冲到跟前的时候,大车上那些遮盖的苫布被人撤下去,藏在里面的火铳兵早就是严阵以待,已经是冲得足够近了,五十几步的距离上,想要转向已经是来不及,奔跑的惯性还要让他们继续上前几步。
这已经是火铳的有效射击范围之内,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被连片打响的火铳迎头痛击,不管是锁子甲还是棉甲,都无法有效遮挡高速飞行的铅丸,奔跑在前面的马匹直接仆倒在地上,后面的马匹被前面的绊倒,又是一片混乱。
不过这次的射击,似乎发动的有些早了,射击仅仅是让对方的前锋受挫,并且给对方造成了一阵的混乱,可也是仅此而已。
和当日间,以运盐大车诱惑草原上的诸部骑兵围攻,然后中心开花,给予重创的战术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正红旗都统阿塔穆及时的勒住了马匹,前面的混乱让他惊心,而不远处的动向更是让他恐惧,能看见方才逃跑的那些护卫骑兵居然跑到半途折了回来,这果然是个陷阱,真正的麻烦不是远处有多少骑兵,而是这么犀利的火器,骑兵根本无法啃下来,要动用大炮才能够有把握。
如果被那小股的护卫骑兵把自己这股队伍兜住,恐怕就跑不回去了,正红旗都统阿塔穆很快就做出了判断。方才冲击大车队的时候折损了百余名骑兵,这个损失还不算大,现在跑还来得及。
阿塔穆匆匆的传令,他率领的骑兵们纷纷的转向绕弯,前冲的势头好不容易刹住,整个队伍真是混乱无比。
不过毕竟是在大车队上火铳射击范围之外,这车队的护卫骑兵跑的比较远,想要回来还有一段时间,阿塔穆毕竟是老将,他的判断很准确,就是因为没有不管不顾的进攻,所以能够及时的抽身出来。
几千正红旗的满蒙骑兵逃的和来时一样的迅速,大车队的小股伏兵追之不及,这次的埋伏看着十分失败。
撤退的时候就很是纷乱了,大队倒还保持着凝聚,没有溃散,一直是跑出去十五里,确定了后面没有追兵,都统阿塔穆才算是缓过气来,可越想越是心惊,草原上的那些蒙古部落是个什么货色,阿塔穆见识的太多。
今日的火铳和车阵,包括骑兵小队的应用,草原上的蒙古贵人和军人能做出这一点来,恐怕当年的大帝国仍然会持续。
到了都统这个位置,已经算是满清的高层,可以知道许多秘辛,比如说河间府的那次大失败和相关的风言风语,比如说山东犀利无比的火器,今日多铎在汉城城下打的攻守之战,那股守城明军的火器厉害在满清上层之中也多有传扬,今天看到的,结合起这些这些传闻,很快就能窜了起来。
难道草原上的土默特部骑兵居然和朝鲜那边有勾结,这个想法诡异无比,可阿塔穆稍微深入的想一下,就感觉到毛骨悚然。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土默特蒙古和朝鲜那股明军没什么勾结,有了犀利火器,并且这般能战的土默特部几万骑兵,也是巨大的威胁,必须要给盛京禀报这些细节,尽管英亲王阿济格和自己的本主贝勒勒克德浑要来,可这些兵马未必会够,一定要再加兵马,而且盛京沈阳和辽阳西边的草原,也需要重兵的防护。
回到了自己的驻地的正红旗统领阿塔穆惊魂未定,立刻是把自己心中所想整理成了两封密信,一封是奏报朝廷的折子,这是给皇帝和摄政王多尔衮看的,一封则是给自己的旗主礼亲王代善看的,眼下这局面,危险啊!
七月之后,满清鞑虏的都城盛京就很不对劲,就在前年,盛京已经有了几分繁华,颇有些大明大城镇的气派,贵人们的奢华,对外征战的节节胜利,还有对外通商的拓展,都让大笔的财富和人口流向盛京。
城内的女真八旗亲贵和蒙古各部的贵人都是享受的厉害,每日间酒宴歌舞,要不就是聚在某家看家养的戏班子,一片太平富贵的景象,这年头谁要是说去城外打猎或者是捕鹰,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认为是野人土包。
年轻子弟喜欢汉人的姬妾,喜欢大明的服饰打扮,喜欢学大明的官话,这都是整个盛京的风尚所在,越来越多的女真年轻人不会射箭,甚至是不会骑马,这反倒被认为是贵人的举止。
当日间皇太极对这些事情头疼之极,他知道,如果女真脱去了那种野蛮,那就变得腐败和散漫,他想尽了各种的方法来改变这种作风,可惜收效甚微,反倒是让各旗的亲贵子弟颇为的反感。
不过,皇太极的威信极高,这种处罚众人还不敢如何反对,只能是背后说两句罢了,而多尔衮成为摄政王之后,他要争取各旗各方势力的支持,对这种事情就不能管的太多,并且他没有资格去约束别人,因为多尔衮就是盛京城内汉化的典范,一向是以这种风潮的首领。
所以这两年,这些满清的亲贵子弟都是玩的太疯了,老派的人物都是看不惯,每日间冷言冷语,可也无法改变什么。
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八旗的军队在入关之后腐化堕落的极为厉害,如果没有汉奸军队的支撑,他们根本无法夺取天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族群延续都是很难说,
可在崇祯十七年的七月,倒是有了少许的改变,有人开始在盛京约束这些亲贵子弟无节制的奢侈行为了。
而做出这个约束的人正是这种奢侈汉化行为的代表人物,摄政王多尔衮,多尔衮以顺治皇帝的名义颁布了旨意,要求女真和蒙古八旗的子弟,在十四岁以上的必须要进行的弓马和武技的考核。
如果考核不能合格,那就会被剥夺前程,削没俸禄,如果各旗的不合格的亲贵子弟太多,这个旗甚至会被剥夺人口牛录。
剥夺人口牛录,这是满清之中最大的惩罚了,各个旗的强弱完全就是依靠旗丁的多少比较,剥夺该旗的人口牛录,等于是砍了这些旗的命根子。
当年努尔哈赤圈禁舒尔哈齐,皇太极圈禁阿敏和莽古尔泰,都是剥夺削减了他们的旗丁牛录,被认为是狠辣之极的手段。
这个旨意一发出来,盛京和辽阳各处都是大哗,各旗的亲贵都以为摄政王是不是疯了,就连在吉林和宁古塔那边都有激烈的反馈。
不过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各旗的旗主都是明确的表示支持,不管和多尔衮有没有矛盾,都是明确的表态,肃亲王豪格、礼亲王代善、回到盛京的郑亲王济尔哈朗都是如此,并且派出自己的摆牙喇亲兵协助执行。
实行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各处都是怨声载道,可却不得不跟着执行,朝鲜的攻城失利和辽中边境突然出现的敌对蒙古骑兵,让满清面临着内部作战的危险,他们相对较少的人口让他们在各处防御的兵力捉襟见肘,必须要开展全面动员了。
在偌大的十王亭之中,只有这四位亲王坐在里面,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方才一名笔贴式刚刚把正红旗都统阿塔穆的来信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