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酒盅凑到了自己唇边,段爷却是闭口不言,只是死死地盯住了相有豹的眼睛,好半天方才把手里头的小酒盅不轻不重地朝着桌子上一磕,乜斜着眼睛朝着熊爷低声叫道:“先别着急着嚷嚷,好赖让相爷把话说完了!”
看着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悻悻地坐在椅子上瞪着自己的熊爷,相有豹嘿嘿一乐。顺手捏起了那两块金镶玉的牌子朝着段爷一晃:“段爷,您在四九城里见多识广,场面上走着的人物,您心里头也都差不离能拿捏明白来路。我这儿问你一句。这四九城里面能出挑儿的达官贵人,您知道多少?”
转悠着眼珠子,段爷略微琢磨了片刻,方才朝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相有豹应道:“差不离能有......好几千?”
“那这好几千人里面。有钱有闲的人物,又有多少?!”
“......那也差不离是个小两千的人数!”
“跟段爷您有交道的,又有多少?”
“总得五百来号吧.......”
满意地点了点头,相有豹却又转头朝着熊爷一抱拳:“我这儿问熊爷一句。您原先养着的那条金毛哮天犬,一天下来得多少挑费支应?”
很没好气地低哼一声,熊爷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少说一块大洋!”
“那这四九城里。知道熊爷您身边有过一条金毛哮天犬的、场面上混着的爷们。又能有多少?”
指着额头上那如同一只竖眼的疤痕,熊爷一脸狞恶地低声叫道:“那是你熊爷身边一块招牌!没叫你祸害了之前,谁不知道熊爷是身边带着条哮天犬的活杨戬?”
伸手把巴掌朝着桌子上轻轻一拍,相有豹就像是说书的先生砸响了那块惊堂木一般,吊着几分喷口的腔调朝着段爷、熊爷笑道:“那我再问二位爷一句,要是您二位手里都有了这么块火正门拿出来的金镶玉牌子,身边再多一头有灵性的玩意。您二位觉着......这四九城里场面上出挑的人物,心里头能怎么琢磨?”
压根也不搭理瞠目结舌的段爷、熊爷,相有豹捏起了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有滋有味地一口抽干了,这才拿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笑道:“听着火正门里老辈子人说,早年间刚有了西洋自鸣钟那会儿,四九城里但凡是手里略有两个闲钱的,打破了脑袋都得在自己堂屋里摆上那么一尊!还有那挂在腰上的八小件,早年间场面上走着的爷们,腰里要是少了这八小件,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使劲眨巴着眼睛,熊爷半是明白、半是糊涂地晃悠着脑袋,猛地朝着相有豹开口叫道:“你这意思......是让我们出去玩命显摆带在身边的玩意?可这里头......我怎么还是没琢磨过来......”
微微叹了口气,相有豹无可奈何地朝着熊爷笑道:“我说熊爷,您怎么还没明白过来这茬儿呢?!就这么掰开了跟您说吧——您跟段爷身边有这么一件玩意,哪怕那就是路边捡回来的一条草狗,那也是您慧眼认出来的一条赖麒麟,不值钱也变值钱了!这世道人情,那不都是恨人有、笑人无么.......”
没等相有豹说完,段爷已经怪笑着抢过了相有豹的话头:“好家伙......我说相爷,您这是指着我们俩当火正门的活招牌,把这四九城里腰里头有两个大子儿的爷们全都一网打尽?!”
朝着段爷一拱手,相有豹一本正经地朝着段爷说道:“这事儿还非得您二位出马不成!也不说旁的片儿汤话,火正门里这金镶玉的牌子出去一块,您二位一人得三成!”
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段爷将杯中陈酒一饮而尽,抬手便把相有豹刚刚放到了自己面前的两张存单扔了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陪着忙不迭端起了杯子的段爷一同喝了一杯,相有豹依旧是一本正经地朝着熊爷说道:“那从今往后,我火正门里大小事情,可就真得托二位爷照应了!火正门买卖兴隆,您二位也才好日进斗金!”
“没得说!”
“那今儿场面上叫您押回去的冯六爷和假和尚、白傻子呢?”
“就这仨废物点心,杀了都嫌脏了手!正好昌平那儿有个朋友的煤矿上缺人挖煤,就扔那儿去,由着老天爷发落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