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虽然震惊,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笑容可掬地朝陈凯之说道:“大家都是随二十两,陈修撰,你这是玩笑吗?”
邓健更是幽怨地看着陈凯之,尼玛,一千两银子,这是多少只鸡啊,这出手太大方了吧。
陈凯之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若是现在旁人多,自己倒成了有装大款的嫌疑了。
因此他拼命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所以便道:“那么,便和别人一样吧。”
王保这才笑着道:“那么王某记下了。”他在白折子上记下,朝二人点点头,方才去了。
这王保一走,邓健便瞪着陈凯之,一副看起来像是努力地忍下掐死陈凯之的冲动,你特么的是有钱,可你别坏了大家的规矩啊,人家都是二十两,你却是落地涨价,将这市场的价格一提,大家还要不要活了?
即便是二十两,邓健也觉得足够肉痛了,毕竟他的月饷不算多。
陈凯之看邓健一脸郁郁的样子,便朝邓健说道:“师兄,这随礼,我替你出了吧。”
“不必。”邓健固执地摇摇头,很是执着地反驳陈凯之:“我的心意,为何要你出?”
陈凯之心里叹息,师兄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百来两银子罢了,这一下子的,两个月的俸禄就没了,难怪过得清苦,只是邓健的性子就是如此,宁可躲在家吃着窝窝头,也不愿占人半分便宜。
“你叹息什么?”邓健侧目看着陈凯之,似乎觉得陈凯之的叹息里含着深意,便忍不住道:“我出得起。”
他又想起了什么,逐而又压低着声音道:“这王保倒是很上心,一听何侍学要奔父丧,便主动出来为他奔走,联络人随礼,我看,他是希望何侍学离京前,可以为他美言吧。”
陈凯之不禁一愣,这才想起了何侍学丁忧的关键。
何侍学这一离任,便是三年,而这三年中,文史馆谁来负责呢?
无外乎是从翰林院其他地方,调任一人来,又或者是从文史馆里的选择一个继任者。
若是后者,那么谁最有机会呢?侍学、侍讲之下,便是修撰,其他人是不够资格的,而这文史馆里,却有三个修撰,当然,王保的资历最深,他在修撰任上已有六七年了,此番是最有希望能够接任的。
现在他如此殷勤,怕就如邓健所说的,希望何侍讲临走前,能为他向上官说一些好话吧。
陈凯之突的留了心,却是不露声色,等到了下值的时候,陈凯之故意迟了一些时候,才拉着邓健动身,照例,陈凯之要去签押房走一遭,点个名,此时翰林院里的人大致已经走空了,这里的文吏也已走得差不多,只有一个文吏在此值守。
见了陈凯之和邓健二人联袂而来,文吏连忙亲和地打招呼、行礼。
陈凯之朝他笑了笑,在花名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这文吏道:“何侍学父丧,实是令人悲痛的事啊。”
这文吏便忙道:“是啊,学生今日看他便是红肿着眼睛去见大学士的,吴学士好生的宽慰了他,真是令人遗憾。”
陈凯之道:“大家都该随随礼才是,聊表一下心意……”
这文吏一听,便明白了:“这是理所当然,陈修撰和邓修撰只怕破费不小吧,据说,便连文史馆的编修们,一人都出了三十两呢。”
“什么?”邓健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一冷:“三十两?”
“怎么不是?”文吏笑吟吟地道:“便是学生,也出了三两。”
邓健还想说什么,陈凯之却是拉着他往外走了。
从签押房出来,邓健心里堵着一股子怒气,已是忍不住的气冲冲道:“那王修撰,口口声声和我们说二十两,谁料连下头的编修都是三十两,王修撰,至少也给了五十两吧,他倒是机灵得很啊,这随礼的名册若是报了上去,你我都是修撰,给的随礼却还不如小小的编修,别人会怎样想我们?这王保就是想继任吧,可他真是想继任想疯了,竟拿咱们师兄弟来做垫脚石。”
陈凯之其实早就怀疑是如此了,所以才跑去问签押房的书吏,大多数人对于随礼的数目,都是忌讳莫深的,不是和你很熟,压根不会跟你提起。
否则,你给自己上官随礼了多少银子,还四处嚷嚷,若是传得众所周知,不免给人糟糕的印象。
可签押房的书吏不同,他们毕竟不是官,也不希求进步,而且这签押房人多嘴杂,翰林院里的事,他们都一清二楚,陈凯之平时对他们很是客气,他们对陈凯之倒也是知无不言。
这也是为何陈凯之对书吏极客气的原因。
这翰林院里,其实就是一个小社会,而那王修撰,显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陈凯之和邓健,于是转手就把他们这师兄弟二人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