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色萤火从天空中射下,正中大汉手中的刀,那刀的刀鞘立刻给烧毁了,刀身也瞬间变得通红,大汉惨叫了一声,抛刀于地,手上散出了一股焦糊味,皮肉显然都给烫焦了。
这帮人瞬间作鸟兽散,一场闹剧结束,周围的一切,再次回到应有的轨迹中来,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水入喉咙的声音。
夏彦过又思考起自己办的案子来。
其实夏彦过早就该得到升迁的机会,他是公认的全县最好的捕快,却由于办案时错手打死了犯人,被强压了五年不得出头。但孙珲让他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所以夏彦过很卖命的为孙珲效力。当这桩一望而知很难应付的人口失踪案被提上议事日程后,他毫不犹豫地揽了下来,让同僚们对他的敬业精神佩服不已。
人口失踪是这片土地上最常见的罪案,有无数种原因都可能导致一个活生生的人无缘无故在世上消失。比如许多专业的杀手,最擅长毁尸灭迹。被杀死的对象或被药物化掉,或被大湖吞没,或被埋入深深的地下,总之完全不留痕迹,就像是用脚擦去画在沙滩上的图画一样。而因为北方蒙古人的入侵,使民风渐渐彪悍,两个人往往一言不合,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决斗,最后败者埋骨于斯,也都是有可能的。更不必说两淮境内那些令人谈虎色变的沼泽了,这座沼泽就像常年张开着巨嘴的怪兽,把那些误入其中的人毫不留情地吞食掉,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然而一切的失踪案总会有个度,太过频繁的话,就不能不引起衙门的关注了。最近半年来,仅仅在临安附近的几个县就有二十人无故失踪,再不出手干预,未免说不过去。现在,在孙珲的授意下,这个烫手山芋被夏彦过主动接了过来。
他一页纸一页纸地细细阅读相关卷宗,发现这些失踪者之间基本找不到什么共同点。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八十二岁了,是个风烛残年的老铁匠,失踪时正在淳安县找大夫求医;年龄最小的却只有七岁,是个正准备过生日的富家千金。这些失踪者包括了汉族、蒙古族、女真族、契丹族四个种族的人,所以这并不像是种族仇杀。所有失踪者的家人都没有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勒索信,绑票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但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干的,夏彦过有这种强烈的直觉。所有的罪案现场都太干净,几乎不留任何痕迹,绝对是一个犯罪老手。可他把这些人掳去干什么呢?单纯是为了发泄变态的杀戮欲望吗?
不像,夏彦过想。如果这是一个完全以杀人为乐趣的疯子,他不应该干得那么不着痕迹。因为喜欢杀人取乐的人,会隐藏不住某种炫耀与挑战的心态,他们会在现场留下点标记,来展示自己的存在。而这个罪犯……什么都不留。
夏彦过花了一夜时间看完了卷宗,但光从纸上的文字很难看出端倪,仍然是那个强烈的直觉,他不相信这个高明的罪犯干下这一系列熟练精巧的罪案是没有目的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夏彦过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一定对他有什么用处,会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全部串联起来的。
而昨天晚上那两个女人……
阵阵冷风吹来,刚刚晴朗的天气又变了。
夏彦过讨厌阴天,但他讨厌的其实并不是细雨连绵或者大雨瓢泼,而是阴天的那种沉郁。每当阴天的时候,他就觉得空气中飘散着无所不在的腐烂的气息,天空中灰色的乌云仿佛就悬在头顶,随时准备压下来。他还记得有一次到一个荒僻的小村落去办案,马蹄得得的敲击声中,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烂,到最后几乎无路可走。他一早出发,黄昏时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几头瘦而肮脏的猪,正在村口的泥地里用长嘴拱着寻找食物。他绕过这几头旁若无人的猪,走进村子,只看到一些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破烂茅草房。潮湿的柴草点燃产生的呛人浓烟让人的视线都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