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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花扬了扬唇角:“我不吃鱼。”
话落,他将怀里的姑娘打横抱了起来。
众妖侍:“……”
嗷!不近女色的尊上抱了一条鱼!嗷嗷嗷!
酉时,龙泽殿,天边一轮上弦月,笼了纱,半圆儿弯弯,轻风徐徐,成玉挠挠风吹乱的发,探头便看见自家尊上抱了个小姑娘进殿,惊得一时忘了行礼,耳边适时砸来冷冰冰的音色。
“去准备热水。”
成玉如梦惊醒,连忙收回放肆的目光,低头:“是。”
连忙退下,合上门,识趣如成玉,是绝不会扰了尊上的好事,毕竟尊上两百年不开荤,下面的人得懂点事。
湿哒哒的小脑袋从楚梨花怀里钻出来:“为什么他们都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他把她放在了软榻上:“因为我是王。”
缇兮:“……”
她想起来了,莲池岸上那喊她刁鱼的妖侍唤猫妖哥哥……尊上!
杀父仇人与救命恩人猝不及防揉杂了,她胖头里的一团面粉当场被搅成了浆糊,只剩目瞪口呆。
楚梨花似笑非笑:“怎么,傻了?”
缇兮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嗯,傻掉了。”
救命恩人……杀父仇人……救命恩人……杀父仇人……
她傻掉了,瞪着圆圆的眼睛,一愣一愣。
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他笑她:“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蠢。”摸摸她的头,他眼底藏了柔柔的光,“也好,我够聪明,你蠢点也无妨。”
缇兮:“……”
她怎么听不懂,她可能真的是一条蠢鱼。
“尊上。”成玉在殿外低声道,“热水已经备好了。”
楚梨花道,进。
成玉推门,几个妖侍紧随其后,皆低头不语,屏气凝神地备好沐浴之物,竖起耳朵,眼观鼻鼻观心。
备好了热水,成玉方又请示:“龙泽殿没有女妖侍,可用臣下去内侍局调来?”
楚梨花泰然自若:“不用。”
不用?
那谁伺候这胖鱼主子沐浴?
成玉正揣度着圣意,又听得尊上无波无澜地命令:“都退下。”
成玉迟疑了片刻,称是,便退下了,刚转身——
里头尊上哄着似的:“把湿衣服脱了。”
成玉:“……”
缇兮:“……”
所以,尊上是要亲自伺候这条鱼沐浴?成玉摩挲了几下抽搐的嘴角,面不改色地出殿,关门,然后站在门口守卫,顺道——竖起耳朵听听墙根。
里头,灯光微微昏沉,浴池里水雾氤氲,模糊了光,模糊了池边的青铜小鼎,模糊了屏风上的水墨丹青,唯独小姑娘漆黑的眸子干净又清澈,黑白分明,像没有半点杂质的琉璃。
她问:“猫妖哥哥,你把我洗干净了,是要吃掉我吗?”
楚梨花把她从软榻上抱起来,走向池水迷蒙的屏风后,唇角不自觉牵出上扬的弧度,道,有些傲娇:“本王不吃鱼。”
缇兮眨巴眨巴眼,像两把小扇子,懵懵懂懂的小眼神却特别专心致志:“那你喝鱼头汤吗?剁椒鱼头汤还是豆腐鱼头汤?”
她是胖头鱼,做鱼头汤最适合了。
楚梨花:“……”
他嫌鱼腥,除了她!
耐着性子,他尽量轻声细语:“你很想被吃掉?”
缇兮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的。”她诚恳又认真的态度,“但是猫妖哥哥你不一样,你是我救命恩人,就给你吃。”
报仇太难了!
而且,她那早死的爹爹,她一点都不记得,她努力了,也没办法和定容姑姑同仇敌忾,真的,好难哦!
所以,她还是先报恩好了,反正肥美如她,早晚是被吃掉的命。
楚梨花笑,似乎被她的话愉悦了。
“会吃的。”脸上无端染了三分薄薄绯色,他说,“等北赢铺了红妆,便吃了你。”
红妆?
缇兮不懂,傻傻地点头,说好。
楚梨花抱着她,走到浴池旁:“先洗澡。”把她放在地上,让她赤着脚踩在自己鞋上,问她,“自己会不会?”
点头,她会!
楚梨花摸摸她湿漉漉的脑袋:“那我在外面等——”
话未完,缇兮纵身一跃。
“噗通!”
水花四溅,方才还窈窕的小姑娘不见了影子,一条胖鱼从满池花瓣里钻出来一个脑袋,嘴里还叼着一朵花瓣:“猫妖哥哥,这花好香,可以吃吗?”
被溅了满脸水的楚梨花:“……”
嘴角抿成一条线,他沉脸:“不准叫猫妖哥哥,叫梨花哥哥。”
小姑娘愣愣的,眼里藏了星辰,一眨,一闪:“哦,猫妖哥哥。”鱼嘴一嘬,把那一瓣红艳艳的花儿吸进了嘴,吧唧了几下,眯了眼笑,“这是什么花呀,好甜好甜~”
楚梨花:“……”
真是拿她没办法!
幻成了小胖鱼,缇兮欢天喜地地在池中扑腾,吃了一肚子泡澡的花儿,正哼着小曲,开心满足得不得了。
楚梨花走出屏风,到殿外,唤了声:“成玉。”
成玉立马端正神色:“尊上。”
“传书给本王父亲母亲,让他们回北赢。”
成玉狐疑片刻:“成玉斗胆请问,理由是?”
话中带了三分笑意,七分快意:“本王大婚。”
真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尊上,母胎雏儿说开苞就开苞,绝不拖泥带水,真带劲儿!成玉也很是欣慰:“臣下这便去准备。”
“猫妖哥哥!”
里头那不安分的小胖鱼吵吵嚷嚷个不停,楚梨花应了一声,在殿外捻了个屏障便回了内殿。
缇兮正在榻上打滚,笑眼弯弯,像对月牙儿:“猫妖哥哥你快来,被子好软,我们一起来打滚。”
她喵呜喵呜了几声,在可容纳七八人的玉榻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不大一会儿,寝衣便被她扯得皱巴巴的。
楚梨花笑,有些无奈:“安分些,别滚下来了。”
“才不会,别看我胖,我可灵活了!”她洋洋得意地一蹬腿,用力一滚。
“咣——”
滚到地上了,好重一声响。
缇兮揉揉脑门,眼里冒了一泡泪:“猫妖哥哥,我好像闪到腰了。”
“……”
楚梨花沉着脸,小心地把她抱起来,想训她,可瞧见她泪眼汪汪的,到底是舍不得说她一句,耐着性子哄着,想看看她摔着没,一碰她便梨花带雨地抽噎。
“猫妖哥哥,疼。”可怜巴巴地小姑娘叫唤了,“喵呜~”
要命!
楚梨花亲亲她:“我给你揉。”
“喵呜。”
“喵呜。”
“……”
小东西叫了几声便乖了,趴在榻上睡着了,大抵后背被揉得舒坦了,梦里哼哼唧唧了几声,睡得格外香。倒是楚梨花一晚上没睡,给这小胖鱼揉了一宿的腰。
看着窗外天翻肚白,他失笑,眼里浓浓宠溺晕开,黑影沉沉得散不开,俯身,啄了啄小姑娘的脑袋。
“你这么笨,以后都不能再弄丢了。”
不然,他会担心死。
日上三竿,春光明媚,一缕浅阳从半开的窗里漏进来,洋洋洒洒了一地碎金。
空荡荡的寝殿,铜炉里香薰袅袅,祥和又静谧,这时,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
“猫妖哥哥。”
“猫妖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素色的被褥里,一个滑溜溜的脑袋钻出来。
声音气若游丝:“我快被你压死了……”
楚梨花几乎立马睁开了眼,略动动手,触手一片冰凉的滑腻,他低头,满眼惺忪瞬间清明:“立马给我变回来!”
怀里,窈窕的少女睡了一夜,又变成了一条白胖的小银鲤,脑袋正拱着楚梨花胸口,被他手臂压了半个鱼身子,她挺了挺软乎乎的鱼肚子,刚睡醒,有点懵:“……哦。”
然后,她就幻成人形了,然后——她光溜溜地躺在了他怀里,他的手正横在她胸口。
软!
真特么软,要命的软!
楚梨花:“……”
猛地抽回手,立马扭开头,大吼:“把衣服穿上!”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一层薄粉色,他快要被这小妖精磨死了!
缇兮觉得,猫妖哥哥可能昨晚没睡好,脾气有点怪,她懂事体贴,就不怪他凶,睡得特别好,伸伸懒腰,唔了一声,便将床头那几件衣裳扯过来,瞧了好一阵才往身上套,一番折腾拉扯。
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缇兮献宝似的凑到楚梨花眼前去:“猫妖哥哥,我穿好了。”
楚梨花不大自然地扭头,瞧了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脱了。”
缇兮:“……”
她瘪瘪嘴,不动,一会儿穿衣服,一会儿脱衣服,她不听不听!
楚梨花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哄了句乖,把她拉到身边来,将她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又解下,小衣的带子被她打了死结穿在了最外层,他低着头,耐着性子给她解。
“以前衣服谁帮你穿的?”
缇兮乖乖不动:“在毓秀殿有小姐姐帮我,在那之前我都不穿衣服。”
在那之前,她不做人,做鱼。她有鱼鳞,她们鱼都不穿衣服,虽然她刚学会幻形,可她不喜欢干瘪的人族身子,不如她一身光亮的银色鱼鳞。
猫妖哥哥好像不开心,突然不说话。
“猫妖哥哥,你怎么了?”
他略微用力,扯断了小衣的带子,语气有些别扭,却不由分说:“以后不准不穿衣服,不准随便幻形,不准给别人吃。”
连说了三个不准。
猫妖哥哥比定容姑姑管得还多,定容姑姑只不让她把鱼脂给别人。
她怕惹猫妖哥哥生气,还是很乖:“知道了。”
他揉揉她的头,别开眼,给她把衣服穿好,怀里的小东西乖巧,坐在他腿上,张开手不乱动,哪里伺候过小姑娘穿衣裳,动作磕磕绊绊,她坐不稳,扭了两下,抱住他的脖子往上挪了挪。
“猫妖哥哥。”她又扭了扭。
他嗯了一声,气息微喘。
她抱着他的脖子,再扭了扭:“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声音有些哑,手上动作越发不得其法,他额头出了密密一层薄汗。
“可你用棍子戳我了。”缇兮有点委屈,不是不生气吗?
楚梨花:“……”
动作顿住,他僵硬了些,抬头看怀里小姑娘,眼底渐渐潮红,还未来得及训诫这不安分的小东西,她便伸了手,软乎乎的一只,去拽她腿根的那根‘棍子’。
楚梨花闷哼了一声,俊脸红了个透。
小姑娘特别好奇,捏了捏,兴奋地问:“猫妖哥哥,这是什么呀?好像很软,又好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