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定自己心中的杀机仍是不减分毫,他和灵幽相看两厌,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
可不知为何,此刻纵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六宫元符令,能够激发一定威力,重创此女。
但心中却有一股强烈的感觉,这样做不是很妥。
是因为来自隐秘空间中,那道至少是太乙金仙级别的神念吗?
心念及此,原本重创此女的想法,就变成了权且慑服此女。
莫名空间之中,有着重重的烟云阻隔。
一个身高八尺,身穿绣金蟒袍,头戴帝王冠冕的中年人潜匿其中。
这中年人周身尺许,以如漆的墨色烟雾重重遮蔽,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体态。
所谓八尺,自然是烟雾的浓郁处形高,至于那绣金蟒袍和帝王冠冕,却是墨色烟雾露出的衣领一角。
这尊大能神秘莫测,此举,正是不容许别人窥见他的真实容貌。
此人,阎罗天子!
阴司曾有传言,称行迹诡秘,修为强大的阎罗天子,可能是某位上古大能的转世。
因为阎罗天子对阴司的许多人而言,就是一个身份符号。
毕竟,十殿阎罗其中任何一人出现,都会被冠以阎罗天子之称。
但唯有阴司真正的高层才知,所谓阎罗天子,自始至终唯有一人。
而那十殿阎罗,皆是这位大能的化身!
这时,阎罗天子的目光,姑且说是目光,此刻正停留在陆北掌中把玩的那枚六宫元符令之上。
没有人知道,这‘目光’是忌惮,还是贪婪,抑或是不屑……
因为看不到。
不过,这‘目光’却是足足停留了有三息之久。
然而,阎罗天子终究是毫无动作,不知何故。
或许是因为,陆北将手中本应调取六宫元符令的镇杀之力,于间不容发之际,调整为了镇。
“灵幽,你给我……跪下。”
随着冷漠如冰又带着几许复仇快意的声音落下,掌中的那枚六宫元符令,陡然激射出万道金光。
金光如滚滚河流一般,带着至高无上的帝王威严,向血眸凛冽的灵幽当头罩去。
威压如重重山岳降世,带着一位大罗道尊的意志。
灵幽神色微变,眼前这横扫一切的力量和意志,近乎要碾压她所拥有的一切本源和神意。
那人,手中之物……
灵幽忽觉灵台一迷,在这股堂皇的威压和力量面前,她的双膝隐隐都在发软,心中就是一个激灵。
一股悲愤混合着屈辱在心头浮起,她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念及此处,血眸之中充满绝望,继而满是狠辣和决绝。
此刻,仅仅有一个念头,在灵台之中盘旋。
她灵幽不能在那人面前跪下,不能!
本是沉重的雪肩,被她强行撑起,咬牙之间,嘴角带血,而微微佝偻的身躯,慢慢挺直起来。
她的容颜苍白柔弱,毫无一丝血色。
她的一双血眸更是带着一些狭长,给人一种孤傲而刻薄的感觉。
这狭长的血眸,却是目光睥睨而肆意地看了陆北一眼。
樱唇轻启,从隐隐带血的贝齿之间,吐出两个声音虽轻,分量却极重的字。
“蝼……蚁。”
听到这两个已经沉沦在记忆深处的字,陆北心中的怒火刹那之间,就被引燃。
蝼蚁,蝼蚁……
当年他见此女时,他是金丹,她是真仙。
她称呼自己是蝼蚁。
不过三十余年,他已是神仙,而她却是金仙。
此女被他制服,仍是以蝼蚁相称,灵幽……
或许陆北都没有意识到,他对灵幽的恨意,可能大半都要来自灵幽那近乎颐指气使的高高在上。
“贱婢,你当年欺辱陆某和她,而今到得这等地步,还敢如此嚣张。”
饶是陆北自觉心中已经再无波澜,这时也忍不住出言怒斥道。
本来,他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和此女多说的。
灵幽听到刺耳的‘贱婢’之称,目光更是屈辱至极。
她堂堂金仙,祖巫的转世,被人称作贱婢?
而阴司一应真仙,听得陆北这好似解释的自述,心中也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人是早有宿怨。
也对。
游方掌殿使平日里行事跋扈张扬,不怪如此。
这时,就算先前有一些觉得陆北做的过分,伤了阴司颜面的真仙,也再无他意。
无论怎么样,那位姓陆的道友,背后可是站着一位大罗道尊。
陆北这时不知旁人的复杂心思,见灵幽仍是不肯低头,他忽而福灵心至,一丝道轮之光随着指尖催动到六宫元符令中。
六宫元符令不愧是酆都大帝,这位大罗金仙所赠的信物。
让一些明白其中意义的阴司一方真仙,驻足观望。
实在不凡。
心念及此,陆北心中多少有些欣然之意流露。
果然,被加持了道轮之光的六宫元符令,威力更甚。
灵幽身形轻颤,削肩之上压迫更甚。
“咔嚓咔嚓”,骨头的碎裂声响起。
正待调用全部的本源力量,去抵抗这股威压,可在那一个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
灵幽的血眸隐隐泛起晶莹水光,这晶莹闪烁几下,却是沿着弯弯睫毛,最终向眼角滑落。
所有的本源力量,最终还是被她调用到了小腹之地。
咔嚓……
腿部骨头的碎裂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灵幽浑身瘫软,无力地趴伏在虚空中,仿若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双清冽血眸都是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