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忽听两声[放肆]娇斥,梁丘舞与金铃儿已不约而同翻身上了走廊的廊檐,一前一后,截断了那伍衡前后去路,而此时的金铃儿,已然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摆在老娘与母老虎在,你以为你走得了?”冷笑一声。金铃儿双手一扬,隐约可见有条条纤细的铁线随风漂浮在夜幕之下,在月色的拂照下不时泛起阵阵寒光。
“金陵的[黑寡妇]金铃儿么?”目视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金铃儿,伍衡眼中泛起几分凝重之色,带着几分嘲讽语气撇嘴说道。“啊咧,真是有意思。堂堂江南金陵黑道巨头。竟然已嫁做人妇么?却不知嫁了人后,鬼姬杀人的手法是否还是像当年那般精湛呢?”
“你叫老娘什么?”金铃儿闻言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哪里还像是方才在谢安怀中那般小鸟依人的乖顺模样。
“毒蜘蛛,少跟他废话,将其拿下!”另外一面的梁丘舞不悦喝道。
金铃儿闻言气势一短,带着几分怨气瞪了一眼梁丘舞。看得出来,她着实有些懊恼。
要知道,[四姬]之名是在梁丘舞在六年前被北戎狼骑的首领咕图哈赤尊称为[炎虎姬]后这才逐渐盛行的,但是如今已然二十三岁金铃儿成名要远远在梁丘舞之前。她十三、四岁时便已然脱离卫地荆侠刺客的名头,带着丁邱等一帮弟兄,在金陵组建了危楼这个刺客行馆。
而当时,金陵一带黑道是这样称呼金铃儿的,黑寡妇……
黑寡妇,那是一种带有剧毒的蜘蛛,这个凶名源于金铃儿当年往往都是一身夜行衣,而且由于曾经被卖到青楼险些遭到侵犯,她对男人异常愤恨,倘若所杀的对象是男子时,往往用她惯用的铁线将其绞杀,甚至是将其整个肢解,手段很是血腥狠辣。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时年仅十三、四岁的金铃儿才得以带着其一干兄弟在金陵站稳脚跟,成为江南黑道上的大姐,创建起金陵危楼这个如今已成为大周五大刺客行馆的刺客组织。
在此提及一句,叫东岭众的杀人鬼、[镰虫]漠飞视为劲敌的,便是这个时期的金铃儿,毕竟这个时期的金铃儿,要远比漠飞更合适于杀人鬼这个称号。
但是随着岁数一年一年增加,金铃儿最初对于男人的愤恨,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以往所造下杀孽的迷茫与不安,或许是为了减轻心中的负罪感,金铃儿逐渐开始在金陵一带建造义舍,收养无助的孤儿,无偿向穷苦人家伸以援手。
不得不说,谢安确实走运,他去年在汉函谷关所碰到的金铃儿,并非是最初时对男人极度厌恶与愤恨的她,要不然,恐怕谢安已没命活到眼下成为大周一品大员。
就如长孙湘雨讨厌别人称呼自己为鸩姬,梁丘舞讨厌别人叫她母老虎一样,金铃儿亦是十分厌恶别人这么叫她,尤其当她成为谢安的媳妇后。
想想也是,有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以往不好的一面告诉给自己心爱的夫婿?
“找死!”低声骂了一句,金铃儿美眸中泛起几分浓烈杀机,那一瞬间的杀意,竟然还在梁丘舞之上,叫在底下观瞧的谢安目瞪口呆。
而伍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彻底激怒了金铃儿这位当年在金陵黑道大杀四方的女中豪杰,向一侧跳开两步,苦笑说道,“喂喂喂,[炎虎姬]加[鬼姬],伍某可不想与你们两位交手啊……”
梁丘舞闻言一愣,皱眉说道,“既然如此,识相点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伍衡脸上泛起几分笑意,摇了摇头故弄玄虚说道,“伍某的意思是,伍某其实没有必要与你们二人纠缠!”说到这里,他抬起左手,遥遥指向谢安,撩起的袖口中,竟露出三枚异常尖锐的弩箭箭头。
袖箭?
梁丘舞与金铃儿面色大变,齐声怒斥道。“贼子敢尔!”
话音刚落,只见嗖嗖嗖三声,三枚漆黑的袖箭登时射向谢安胸口。
见此,梁丘舞与金铃儿哪里还顾得上那伍衡,脚尖一点飞快窜向谢安,毕竟她们很清楚,她们的夫婿谢安丝毫不通武艺,如何避得开这种距离下射出的袖箭?
“铛!”梁丘舞手中的宝刀劈出一道刀风,劈断了其中一支袖箭。
“咔嚓!”金铃儿手中的指环铁线,将另外一枚袖箭绞碎。
“噗!”最后一枚袖箭。毫无争议地刺入了谢安的胸膛,旁边季竑本想救援,却亦晚了一步。
“……”缓缓低头望向自己逐渐被鲜血所染红的衣襟,谢安哭笑不得。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不就是站在这里而已么?
这可真是……
“安?”
“小贼!”
眼瞅着谢安的身躯缓缓倒下,梁丘舞与金铃儿几步窜到谢安身旁。将他抱住。
“卑鄙!”李贤与李茂同时大骂出声。
“呵!”伍衡微微一笑,耸耸肩说道。“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谁叫你等要逼迫如斯呢?”说着,转身就要逃走,没走几步,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如同天崩般的强大气势。
怎么回事?
伍衡下意识停了脚步,回头望向走廊下的院子,只见在院子里。梁丘舞抱着其夫婿谢安,浑身气势以极快的速度逐步增强,转眼间已增长到一个叫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地步。
“何等强大的杀气……”伍衡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一刻也不敢久留。转身逃匿于夜幕之下。
“站住!”见伍衡逃走,李贤大喝一声,正要叫季竑追赶,却被李茂一把拉住。
“皇兄?”
没有理睬李贤的疑问,李茂死死望着梁丘舞,望着她抱着自己已昏迷过去的夫婿谢安,浑身颤抖,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李茂的脑门上隐约渗出了几分汗水。
“最糟糕的结局……眼下我等已没有工夫去理会伍衡那个杂碎了!”
李贤心中纳闷,顺着李茂的视线回头望向梁丘舞,猛然发现,梁丘舞周身已泛起极其明显的炎色气息,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凶如猛兽般的感觉。
忽然间,那强如天崩地裂的杀气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在场中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梁丘舞缓缓站起身来,泛红的虎目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种看似平静实则是汹涌澎湃的狂怒,那种仿佛令人寒入骨髓的眼神,叫众人不免心中一惊。
“母老虎?”金铃儿吃惊地望向眼前这位家中长妇,她本能地感觉到,眼下的梁丘舞,极其危险、极度危险!
想也不想,金铃儿抱起已近乎昏迷的夫婿谢安,抽身跃后几步。
“皇兄?”
在李贤错愕的目光下,李茂平摊双手,缓缓走向梁丘舞,口中温柔安抚道,“小舞,冷静下来……先冷静下来,好么?”
话音未落,只见李茂面前闪过一道赤红的身形,继而,李茂整个人竟然被打飞数丈远,砰地一声撞塌了走廊的木柱。
“好快的速度!”李贤身旁的季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虽说被称为快剑的他前几日已被北疆五虎之一的张齐打击过一回,可眼瞅着眼下那个浑身仿佛罩着火焰的身影,季竑忽然感觉,那张齐的速度已经全然不叫事。
“殿下?”佑斗、张齐、曹达三人面色大惊,连忙跑过去将李茂扶了起来,却见李茂右手捂着自己的肋骨,一副痛苦之色。
待他移开右手,张齐等人震惊地发现,李茂身上的轻甲,竟然留有一个清晰的凹陷拳印,整片陷入身体,甚至于,拳印处火热一片,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徐徐泛起白烟。
“已经听不进去了么?这下可麻烦了……”苦笑一声,李茂强忍着身上伤口带来的痛楚,抬头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泛起前所未有的凝重。
“都给本王注意了……要不然,今日我等全都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