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所有人几乎是从凳子上“弹”到了地上,颤巍巍的声音劝慰皇上。
“住口!”众人那个息怒的“怒”字还没出口,福临就用更高分贝的怒吼止住了他们。
“朕来问问你们!前明君臣昏聩无能。坐视一个好端端的属国范例,终究沦为倭寇家贼的奴才,连朕都替明洪武脸热!你们为什么不写进史书?难道你们对此事就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皇上……”胡世安还想往回掰扯掰扯。
“止声!朕还没有说完!”福临这次可绝非上次对小玄烨那样在演戏,而是动了“真感情”!
“连一个前明遗民谈迁都能知道的故事,你们这些朝廷大员居然不知道?还要等着朕的儿子来告诉你们吗?他是如何知道的?不也是博览史书?朕养着你们这些才子能臣,给你们从全国征调前明史书阅览集萃,你们这几年就编成了那屈指可数的几篇出来!你们……你们!你们让朕心寒!”
福临本来是要将“你们让朕后悔用而不疑”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好在关键时刻却记起旁边的小玄烨今晚努力论证的辛劳,这才没有把话说破说死。
“若是知道琉球之事,去年你们为何却要眼睁睁看着朕去册封他琉球王?你们的票拟都做什么用的?若是朕当日就知道了此事。万万不能册封其王!”
“朕会如何。你们知道吗?朕会下旨给福建巡抚、给郑森,让满洲大兵绕道南下广州,乘船出海,直奔琉球!就把福建让给郑森又如何?朕会放下与东南郑氏的一家之恨。甚至会省了皇家威仪。亲自修书一封。申明大义也罢,苦苦哀求也好!就与郑森等合兵一处,先去琉球国灭了那些什么萨摩藩的倭寇。了结了这桩前明留下的国仇!国仇未报,家恨何如?到那时,即使再拉开阵战与郑森较之高下,也为时未晚!”
“皇上万万不可呀!皇家威仪事关社稷……”老糊涂胡世安此时好不“开面儿”,人家皇帝只不过是在拿着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来“打比方”而已,他却认真起来,想从大义方面进行规劝!
“有何不可?前明洪武也曾是天下共主,只可惜其子孙后代暴殄天物、不顺天意,弄得属国离散、天下崩坏!朕早就昭告天下,故明曾为清之主,太祖皇帝亦曾为明皇之臣。前明办不了的事,自然是我奉天承运的大清皇帝来替他们办成才行!”
福临拿出当日和同安王一起祭奠崇祯的旧日文章,一下子堵住了胡世安的嘴!
“你们满洲家奴也罢,汉家臣子也好,时至今日也只是看到我满洲替了你汉家天下,却不知道,中国之事、浩浩汤汤,千秋功过、谁予评说?终归只是自己人的事情!而如琉球一般忠心事大的臣国,徒遭倭寇征伐,这就不是自己兄弟倪墙的家仇了!这是什么?是国恨!”
“倭人素来不服中国、不尊天朝,他曾有几时是真心归顺的?在朕眼中,无论满汉、不管中西,诚若汤玛法等人,不远万里前来天朝,又忠心事主、忠贞不二,这就是我自家人了!但那倭国扰了前明,又帮着南明伪政掣肘于我大清,你们就不想一想?无论是谁得了中原,大清也罢、南明也好,他都会与之为敌作乱!倭国,他才是忘我中国之心不死的贼人!他才是我中国之人的宿敌!”
此言一出,弘毅好不感动啊!好一个“国仇”与“家恨”!好一个“自家”与“宿敌”!在小日本面前,还有什么“家恨”可以计较?还有什么正统伪政?还有什么满汉之别?
你们有气力去骂别人“鞭子”、“满猪”的,对着历史喷粪,还真不如少买一点日货、少看一点日剧,真刀真枪和今天的倭寇硬碰硬!但凡是对着中国国籍的自己人喋喋不休、动辄诛心的人,才是真正的不识时务!才是真正的误国鼠辈!
可为什么福临会有如此高的“觉悟”呢?也许从年轻的皇帝十分看重西人汤若望、汉臣陈名夏这几点中可以“管中窥豹”:他的确有着包容万象、为我所用的胸襟。
但他又为何会对日本强占琉球有如此大的愤恨呢?当日自己和他阐释领海属海、给他上演努~尔哈赤托梦好戏的时候,都曾经提及小日本的可恨可恶、该杀该剐,可当时也没见他如此激动呀?对于其中原委,弘毅一时并未思考明白,直到福临说出了下面这句话:
“你们汉臣最知礼义,可你们懂得最粗浅的‘一女不嫁二夫’的道理吗!”
愤怒至极的福临,终于给弘毅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一女不嫁二夫”!原来如此,真的好生动!
[1] 福建省福州市长乐市(县级市),地名取自《诗经》“长安久乐”之义。(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