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食盐一样,此时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对于明矾的使用,乃是普遍的情况。世间的大户人家,都会用明矾来澄清日常用水,无论井水河水。而普通的寒门素户,如果有条件,也会购买一些明矾来使用。
明矾在此时人们来,就是最好的净水之物,也是韩冈眼下能想到的净化。泥浆水就算煮开了,也没人愿意饮用,如果能加上一点明矾。
不过这就未免太过奢侈了一点。贫寒人家都没有用白矾净水的,哪有从官库中拿白矾出来给流民用的道理?韩冈要是这么做了,必然会引起一番议论,不过用在疗养院中,则不会有任何问题。
参观过出水的水井,水量都很充足。有几口废井,其实也能渗出点水,不过水量不多而已。
对于这些流民的工作,韩冈很是满意。从这个速度来,两个月内,还能开出几十口堪用的水井。不过要用来提供给足够万户流民使用的水源,却有些不太够。更确切点说用水桶取水,对水井的利用率太低,不足以供给更多的使用者。
最好能造出从井中提水的器械,类似于水车的那种,用畜力或人力来拖动。不仅是供人饮用效率太低,同时用来灌溉田地,用井水一桶桶的提上来,也是太浪费人工。
韩冈早已到其中弊病,前些日子就给出五十贯悬赏。征集能够大量提升井水的器械。
要知道,在流民中从来都是不缺乏人才的。旱灾、水灾,也不会因为人的才能而将之放过。管你有才无才,是贫是富,一体都受灾。还是老子那句让人说滥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私亲,对于万物一视同仁。
在艰难困苦的生活逼迫下,人们往往都能迸发出日常所见不到的才华。这等危急关头的爆发力所创造出来的结晶,正是韩冈所期盼到的成果。更别说高价悬赏,白马县的百姓中也有人为此而心动。
如今这个时代,有用来放火、救火的唧筒——只抽得是水还是油,也有利用畜力、人力的水车,更有通过滑轮从水井中用水桶提水的牛拉井,集思广益的改造一下,不是弄不出来可以用来大面积灌溉的器械。
但出乎韩冈的意料,当初的悬赏的确让人们蜂拥而来,其中几件的确有着不小的可行性,但让韩冈心动的,不是那些还没有造出来的器械,而是那位在寻找水脉上有长才的井师。
这位井师就以井为姓,排行十六,以行辈为名。听着口音,乃是蜀人。在韩冈面前,井十六说道:“……不需要人力畜力来提水,水井只要打得够深,穿透了石层,就能自己涌出来。”
“此事真的可行吗?”韩冈有所疑问。深达几百米的自流深井当然好,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但这个时代的技术要求能做到想打深井就能打吗?
黑黑瘦瘦的井师点头回话:“回县尊的话,小人过去曾经打过!”
“打过?”韩冈立刻追问着:“不知那眼井在哪里?”
井十六却跪了下来,“还请县尊赦小人之罪,小人方敢说。”
韩冈不喜这等要挟之举,但眼下的情况让他不介意赦免一个人才,更不介意问上一问,“可是杀人行劫?”
“不是。”井十六连忙道:“若是做下此等恶事,小人怎敢说出口?”
“那就没关系了。”韩冈笑道:“只要不是论死重罪,其他的过错本官就帮你担待着。如果当真能打出自流深井,救了本县百姓的灾伤,本官甚至可以奏请圣上封你为官。”
井**喜过望,磕了几个头,抬头道:“禀县尊,小人乃是蜀人。”
韩冈点头:“能听得出来。”
“小人出身于富顺监。”
韩冈神色一变:“盐井?”
井十六低头道:“县尊明察,小人本是盐户,祖传的点井之术,后来遭人陷害逃出来的。”
“原来是家学渊源。”韩冈这下对这个黑瘦的四川汉子有了几分信心,“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只要能立功,本官保你能有衣锦还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