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后国的臼杵港外,有一座三面环海的小岛,名为丹生岛,上面修建了一座臼杵城,即是大友宗麟的隐居之所。这座城坚固非常,是历史上大友宗麟最后坚守之处,并以少数近侍抵挡住了岛津家三千余人的侵攻。在丹生岛对面的海岸上,是依城而起的臼杵町,町里的绝大部分町众,都和大友宗麟一样皈依了天主,而教会也对这里十分重视,在这里修建了教堂,修建了医院,甚至还有一座孤儿院,而走在町中时,常常可以看见佩戴银质、铜质或铁质十字架的町民,有的还佩戴着刻有基督或圣母头像的圣徽,圣徽的样式各异,材质也不同,很多显然是由佩戴者自己雕刻。
当我派人进城,向大友宗麟表达了会面意向后,他率几名近侍离开居城,前往教堂等候我的到来。而当我到达时,他正在门口等候着,顶上剃着光头,胸前挂着宝石十字架,身穿一袭白色的迦蓝衣,而教堂里甚至响起了大提琴演奏的颂圣乐。
寒暄之后,我们走进了教堂,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谈论什么政务。
“多么美妙的音色啊,”他对我感叹道,“每次听到这音乐,心情总会特别的宁静。”
“这也是金吾殿下的收藏吗?”我忍不住问他说。对于他收集南蛮物的癖好,我以前曾经听说过多次。
“怎么可能,”大友宗麟摇了摇头,“这是用来侍奉天主的音乐,怎么可能由凡人收藏?”
“所以金吾殿下才让简妮特学习钢琴吧?”我想起了简妮特那难得的才艺。拥有这种才艺得人,在这个时代的曰本恐怕极少。
“正是如此,”大友宗麟叹道,“多年不见,倒是非常想念她的琴声。”
“既然这样,”我试探着说道,“我就让简妮特和孩子一起过来,一起陪伴金吾殿下如何?”
大友宗麟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甚好。”
“那么,以后就请金吾殿下多多关照他们。”我欣慰的说道。
有大友宗麟的照顾,景七郎在大友家的地位就彻底安稳了。至于简妮特,跟她的父亲和孩子在一块,大概也不会觉得孤单吧!况且,她的占有欲很强,在今治城有信景和於加约束着,不能够随心所欲;而这次回到大友家,则在景七郎成年之前,整个府内城的本丸都算是她的,可以由着她折腾……第二站在延冈城,我接受了蜂屋赖隆的拜见,并且主持了他养子的元服仪式,取名为蜂屋景赖。这个孩子,也就是伊东家前任家主伊东义益的嫡子,今年刚满十三岁,正是元服之年,而由我来主持,也就是表示臣服,并且加强双方的羁绊。
第三站是萨摩半岛和大隅半岛之间鹿儿岛海湾,海湾内的樱岛,自平安时代起就是曰本最著名的名胜之地,而两座半岛正如双龙抢珠似的,将樱岛含在了中间。在樱岛的西对岸,是岛津家正在修建的鹿儿岛城,东对岸则是蒲生宣秀的垂水城,两城隔着樱岛遥遥相对,显得特别的默契。
由于鹿儿岛城还没有完工,我在港内奉行所接受了岛津义久的拜见,很快就直接跨海前往垂水城。在城内住下的第二天,有快船从四国过来,向我禀报了明子平安诞下女儿的消息。
信使到达时,我正在城内的庭院内品茶,美津在一旁陪着,而泡茶的自然是蒲生宣秀。
“没想到景太郎也当父亲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呢!”美津高兴的说道。
“恩,是啊!趁着这个机会,就可以把明子送回莲池城,解除对她的软禁了。”我也十分高兴。周景的这个女儿,乃是吉良家次代所出的第一个孩子。
看着在房檐下玩耍的鹤千代,我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宣秀,美津,我想把这个长孙女许给鹤千代,你俩怎么说?”我问执着柄杓的蒲生宣秀。
“这是我们的荣幸啊!”蒲生宣秀不慌不忙的放下柄杓,从容的拜了下去,“那么这位小公主的名字是?”
对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使者还没有禀报孩子的名字啊……我转过头,望向吉良城馆派来的使者。
“这个,”使者拜倒在地,面露难色,“禀大殿,因为国主依然在纪伊主持检地,所以公主还没有取名……是胜贺野大人派臣下前来的。”
“周景还在纪伊国?”我感到十分惊讶,“第一个孩子出生,他居然都不管不问?就算不为孩子,也该回去主持领内的秋收啊!”
“周景实在是太尽职了,甚至有些自苦的意思,”蒲生宣秀叹道,然后看了我一眼,“……特别是家主继位之后。”
我微微皱起眉头,吩咐信使道:“你马上回土佐,让胜贺野大人请国主回来。”
“是。”使者低头领命,很快离开了庭院。
“哎,看来我也不能多住了,要回去说周景几句才行啊!”我也叹了口气,“或许,他是因为我把他调离了九州前线,表现出了一定的压制意思,所以才这样向家中诸人自表心迹……其实真的不必如此,无论是我还是信景,对他都没有什么顾虑的。”
“或许这样也好,”蒲生宣秀见我这么坦然,也就不怎么顾忌了,“无论是您、家主还是周景,行动间都免不了引起众人的格外关注,并且猜测每一个举动的含义。您调离周景,是表示要维护家主的权威;而周景这样恭谨,是表示接受您的决断,并将忠心侍奉家主……这样一来,家中也就完全安泰了吧!”
“话虽然不错,却是委屈了周景啊。”我喟叹着摇了摇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