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王继续摇头,笑答:“你杀我白音不少人,我都没追究,你朋友和你媳妇我好吃好喝的照顾着,最后你和我是一条绳的蚂蚱,对付不了大族你也得死,不能算帮我……抵了,统统都抵了。”
宋阳笑得比白音王更开心:“你中毒了,假沙主败在你手上时对你下了厉害毒药,若不解救,七天后你会发烧,再七天后咳血,然后就死了,看上去和感染风寒一样。不信你自己按一按膻中,会刺痛。”
白音王依言一按,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正色道:“你说的不错,你救了我族的阿斗、帮我们赶走狼群、帮我……我欠你天大人情。”
宋阳欺负了蛮子,高兴得哈哈大笑,带着沙王深入营地,寻找僻静处帮他解毒去了。
什么欠不欠人情之说,只是随口说得笑话罢了,宋阳挺喜欢白音这一族的纯朴和善良,对白音王也高看了一眼,当他是个朋友,他中了毒宋阳自然会出手相助,国师弟子惨败之际对白音王种下的剧毒非同小可,宋阳着实花费了一番精神,直至转天清晨终于驱毒完毕,白音王仍是生龙活虎壮汉一条。
接下来的一天,两个大好消息被白音王先后发掘出来,一是沙主身后没能留下一子半女,真正位高权重的亲信也都在前几年里相继病逝…国师弟子冒充沙主,为了隐藏身份,要除尽沙主身边亲人;为了巩固势力,他剪除沙主曾经信任的手下,把大族经营成‘沙主高高在上,余众皆不足道’的局面,结果却帮了白音王的大忙,在沙主死后,大族里没有一个能够顺理成章接下大位的人选;另个好消息则是,大族中现在不存一个汉人,所有人都是荒原中土生土长的沙民,这一来便说明国师只派了一个弟子过来,此人没有同党单独成事。此事乍一想让人略略意外,但用心琢磨下来也顺理成章,国师派来的人越多,沙主就会越提防,反倒会误事。
大族中不存国师余孽,让宋阳真正放下心来,后面的事情就是白音重返故地、白音王争取上位,这些都是白音王和班大人的活计,宋阳帮不了什么,且急于返回人间向家里人通报平安,也就不再多待。
再转过天来,由一队白音武士护送着,宋阳和谢孜濯辞别白音王、班大人,就此启程,穿越荒原赶赴犬戎与回鹘的边境。
这一天也是吐蕃大活佛的七七大庆的正曰子,清早宋阳与瓷娃娃从白音营地启程之时,正是圣城仁喀庆典的开始之刻。
大活佛的七七之礼宗教事情,各国朝廷只奉上问候和祝辞,并未派使团前来,唯独回鹘派来了一大队使者,足足几百人的队伍,声势殊为了得。外国使团到访,吐蕃要做东道,包吃包住是必须的,大活佛又借机彰显小气本色,天天给回鹘使团吃半生不熟的面条,不过回鹘人没吃亏,偌大一支使团,给大活佛带来的庆典贺礼就几车葡萄干,光吃面条他们都赚了。
不过是赚是赔也得看怎么算,因为吐蕃也同样派了个支近千人的浩大使团去回鹘观礼大可汗登基,大活佛的礼物更寒碜,是几十桶青稞酒。
中土两座大国同时举办国礼,对待‘友邦’使团一个比一个刻薄,但对庆典的规模、气派上又较着劲地花钱,高原的大庆千里披红、大漠的典礼四隅挂彩,各有各的精彩与奢华,而相比之下,南理小镇燕子坪办的喜事就全无气派可言了,但单论喜庆与快乐的气氛,比起那两座大国却犹有过之……就在任小捕‘看到’宋阳的转过天来,一向财迷持家的承郃郡主忽然掏出大把银子,直接把附近几座大城镇中所有知名酒楼的大厨、伙计全都请到小镇上来,大宴七天,封邑中所有人,从燕子坪镇民到回鹘卫、山溪秀、石头佬、甚至那些正在兴建销金窝的工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不用干活不用练练兵,全都来参加宴席。就连妙香吉祥地里的和尚也都得到精致素斋款待。一扫前阵封邑的低迷、沉重,郡主当先满脸喜色,下面人人自然跟着笑逐颜开……“能喝酒不?”小捕听着外面的阵阵酒令和哄笑,眼巴巴地问守在床边的三姐。
“喝水吧。”任初榕笑眯眯地劝妹妹。
小捕瘪了瘪嘴巴,又道:“想吃肉。”
“大夫吩咐,重伤其间不得见荤腥,清粥小菜最合适。”
小捕开始摇晃脑袋:“趁着本官不能下床你摆宴席……任老三,你成心的。”
任初榕嘻地一声笑:“这次才摆了七天宴席,等你能下床乱跑的时候,我再开一个月的大筵,庆祝公主殿下痊愈归来。”
任小捕也笑了:“我下床就摆酒一个月?那要等他真回来了,你还不得摆酒一年?”
任初榕神情不变,假装没听见,不理她。没人搭理也能自得其乐,任小捕就是有这个本事,继续趴在床上晃脑袋,口中还哼起了‘你若撒野我把酒奉陪……’一个人美滋滋地乐了半晌,公主殿下眨了眨眼睛,忽然道:“就这么定了!咱俩一人掏一半!”
任初榕被她说懵了:“什么一人掏一半,定什么了?”
“酒席钱啊,你一半我一半,等他回来摆酒一年的事情,定下来了啊。”任小捕回答的理所当然,语气间还稍有不屑,仿佛初榕问了个傻问题。
任初榕更懵了:“你、你还当真了?”
……宋阳可不知道家里的喜庆,更不知道任小捕‘一年酒’的败家打算,倒是没能赶上义兄的登基大典让他稍有沮丧,但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出有因,懊恼也没有用处,想来曰出东方也不会责怪,如今宋阳心中最惦念的莫过于赶快进入回鹘,再请义兄传讯出去,向家里人和外面的众多朋友报声平安。
可是路途遥远,他再怎么着急,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外走。
莫说赶到边境,就只宋阳一行走出荒原、重新进入草原,就用去了二十天的时间。
而这二十天里,中土世上先后发生了几件不得了的大事……回鹘大可汗登基第七天,先民建造的古神殿长明宫突遭大火,被彻底毁掉,三天后圣火宫昭告大漠查明火患真相,并非天灾而是[***],凶手正是宿敌犬戎,回鹘上下举国震怒,阿夏家族抢先出击,东进草原不宣而战,开打之后大可汗才传下圣火令,大漠勇士集结,两国正式开战;差不多同样的时候,来自吐蕃的一支雄兵也告东进,不知为何一向被大燕倚为门户的雄关竟不堪一击,一时间燕国阵脚大乱,接下来的几次战斗,大燕驻扎于西线、专门用来防备吐蕃的精兵几乎不战而溃,吐蕃人长驱直入。
而吐蕃出兵大燕,掀动战火后似乎还嫌不够,又在北方调遣大军,不断搔扰回鹘边境,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前一阵还是两国大庆,歌舞升平盛世太平,转眼间中土天下烽烟四起。此刻看来还只是局部之争,可是与以往不同的,这次是四座强国同时开启战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真正席卷天下,酿成真正的刀兵大灾。
另外,在高原上还传出了一条‘谣言’,相比于四国开战,这道‘谣言’算不得太惊人,但是其中却透出十足的诡异:有吐蕃人信誓旦旦,说他们见到了一支‘鬼兵’。
不是望谷叛军,而是真正的‘鬼’,几百年前就溃败无存、销声匿迹、绝不应再存于世上的军马……深夜之中,浩浩荡荡、他们挑着大洪的旗号、手中提着古怪的长刀、脸上扣着倒长獠牙的狰狞铁面,自高原某处疾行而过,不久便消失不见,不知从哪里来,更不知要去往何处。
不过这条消息还未经证实,目击者只是在高原上流浪的一支小族,素以欺骗和狡诈闻名吐蕃,他们说的事情不足为信。
四国皆动,但中土天下最最紧张的那个,却是自身安稳太平、唯一没有卷入战乱的小国南理……南理是最盼着维持原状的国家,其他四座强国,都有问鼎天下的可能,乱世于他们而言,既是灾难但同时也是机会;唯独南理,国力羸弱军力不足,一旦陷入乱世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它最怕乱。
上至凤凰城朝堂百官、下到各州府平民百姓,没人敢不去重视现在的局势,只盼着那些狮子老虎随便扑通两下就得了,可别真的打成你死我活,再殃及了自己的家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