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勉强天干乙字,如何能扛住犹在大宗师之上的云顶?帛先生摔在地面,只觉四肢百骸剧痛欲裂,再也提不起丝毫力量,更毋论继续战斗,可至少他还活着。云顶手下留情了,两人相差悬殊,活佛若想杀人,帛先生早就变成一滩肉泥了。
云顶只是要抓走谢孜濯,不想多伤姓命。这也是他选择赤蜂的原因之一……高原深处中还有一种纯黑色的鬼头蜂,也能‘破风’飞翔,体型较小但毒姓奇大,普通人被蛰上三五下就会丧命,而赤蜂看着吓人、蜇人剧痛,但蜂毒其实很淡,娃娃被它们蛰了满头满身的大包,最多也只是疼得哇哇大哭,却不会有姓命之忧。
变故突兀,事情远超先前料想,帛先生护主心切,顾昭君和阿里汉又何尝不是惊怒交加,两个人有样学样,全都不顾蜂群袭击,并肩冲锋上前。
帛先生飞起的时候,顾、阿联手迎上云顶;帛先生落地时,他们两个也同时飞起……仍是相差太远、仍是云顶手下留情,仍是摔倒在地后难以稍动…两人落地之际,耀眼的烈曰之弧再度划破夜空!陈返再度出手,这次只是一箭、蕴满全部修为的一箭,而大宗师也动了起来,直直突入蜂群,从斜刺里冲向谢孜濯,营救瓷娃娃。
三百回鹘卫开始呼喝催马;二十丈外的密林晃动不休,山溪秀堪堪杀出…陈返只要把谢孜濯‘抢’出蜂群的包围,与镇上的战士汇合,云顶的本领就是再高出三倍,也全无逞凶的机会了。
陈返的心思如此,云顶又何尝不知道时间紧迫,身形爆起全力猛扑。躲箭就来不及抓人,‘玄机公主’他势在必得,人在半空不肯落下或稍停,只是尽量侧身避过要害……利箭穿入活佛肋下,夜中阳光寂灭。
陈返森然冷笑,他知道自己这一箭,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利箭穿身固然后果严重,但箭矢上附着的雄浑力量更为可怕,一旦入体巨力便会炸散,即便巨石也得四崩五裂!可没想到的,云顶只是闷哼了半声,身形未做丝毫停顿,抢在陈返之前,伸手揽住了谢孜濯。
只有谢孜濯能看清楚,云顶的七窍,都渗出了细细的血线,大宗师的满力一箭,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云顶活佛受创不轻。
抓人,总会让身法略略减缓,须臾之间陈返便杀到,距离太近没法再用弓箭,大宗师扬拳直击云顶的秃头,口中叱喝:“留下来!”
人身上最坚硬的骨头,在陈返的拳头前不见得比着豆腐更结实,云顶不敢怠慢,单手抓住瓷娃娃,身形半转举拳相迎,嘭的一声闷响战团分开,陈返一个跟头向后翻开,双足落地仍站立不稳,老脸血色全无,踉跄着向后退去。
云顶则借势前扑,撮唇做哨发出一声尖锐嘹亮的哨声,赤蜂听到哨音,嗡得一声扩散开来,蜂群覆盖的面积陡然扩大了十数倍,上下翻藤乱飞乱舞。
即便受了大宗师一箭,云顶刚刚一拳依旧收住了一些力道。一人全力,而另个留情,陈返的力量因此攻入经脉,让云顶的伤势更重了些。
从‘蜂塔’发难开始至此刻,前后仅仅一两个呼吸功夫,避箭、抖蜂、连伤三位乙字宗师、中箭、抓人、逼退大宗师,变化兔起鹘落,每一桩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到最后云顶还是抓住了谢孜濯,身法完全发动开来。
不是顾、帛的准备功夫不足,请来了甲顶宗师坐镇,有三位乙字高手相助,在看戏的百姓中还安排了近百位顾门、谢门和红波卫的的精锐好手,这样的武力,即便无法击杀云顶,也能把他牢牢拖住,只需要片刻功夫,埋伏在密林中的山溪秀和始终在近处待命的回鹘卫就能冲杀而至,到那时云顶的本领再高也休想活命。至于封邑中的石头佬,力量虽然强大,但反应稍慢,老顾没让他们参与眼前这一局,而是将其调入小镇北方的常春侯府进行戒卫,那里还有大批金银珠宝,总不能大伙都来抓刺客,让侯府空不设防。
可谁也猜不到的,云顶有‘心眼’,封邑中所有的好手都被他看在眼里,心中早有提防,更要命的是那一大群赤蜂,竟然不受掌风无法驱散,事先埋伏在人群中的普通好手,眼前红芒乱舞耳中嗡嗡轰鸣,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又何谈围攻强敌?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陷在蜂云中挣扎。就只有陈返、顾昭君等几位宗师,凭借强横修为勉强冲锋、狙敌……战场内外蜂群狂舞见人就蛰,人群大乱四下逃跑,而之前高手宗师间发生的激战快得出乎意料,根本不等山溪秀、回鹘卫结成阵势,云顶就抓着谢孜濯冲出了包围,向着东南方向逃去。
中土顶尖的修为,全力纵跃时速度远超奔马,转眼两人身形就隐匿于夜色。
云顶单手抓住谢孜濯的肩膀,才已脱离险境,另只手就从挎囊中摸索起来,取出一枚药丸、捏碎,在谢孜濯额头、脸颊几处轻轻一点。
他敷药的地方,都是瓷娃娃被赤蜂蛰上之处,本来热辣辣的疼着,可是随着云顶的老手按下,一阵清香飘过,疼痛立刻消失了。
谢孜濯不骂,当然也不会谢,在被迫的疾驰中平静道:“你抓错人了。”
心眼绝不会看错的,云顶不会放人,只是叹息了一声:“对不住你”,继续狂奔出逃,只需逃出封邑十里,这个方向上自有人接应,那时便可以交差了。
封邑武装虽然精锐,但是借着蜂群掩护,自己已经冲出了圈子,他们追不上了。最关键的是,对方的几个高手全被击溃,那位大宗师短时间里无力再战,此间再没人能拦得住自己…听说,封邑中还有一辆马车样的厉害机括,不过没关系,机括的可怕之处在于‘意料之外’,提前加了防备就不会出事……云顶明白,自己已经赢了。
在奔逃过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云顶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打算稍稍放慢一点速度,匀出一口气去调理下受创的经脉,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转出了一队人马。
队伍中有武士,不过脚步轻松,队形也不算整齐,显然不是提前设计好的拦路精兵,只是无意中的偶遇,云顶不太当回事,对方不过几十人,即便想阻拦自己,凭他们的人数也没办法大面积的兜截过来。云顶暗忖最多兜个圈子,绕开他们就好。
对方居然应变了得,云顶活佛才刚一转变方向,车队中三条人影闪出,速度奇快向他冲来。
一个漂亮和尚,扑跃时白衣凌风,身法飘逸,丙字顶尖修为,距离宗师境界相隔一线;一个青袍比丘尼,狂奔时不失出家人的庄严之态,步态从容而跨度惊人,稳稳踏入乙字境界;一个消瘦青年,跑得很稳,很扎实,扑击时全无丝毫花哨,仿佛一头猎豹,别无所求只为捕杀猎物而来,最简单也是最有利于奔跑的姿势,他的修为最高,已经介于甲乙两品之间。
三人彼此相护,呈铁叉之阵急速靠近。
忽然又冒出的三个高手,让云顶有些诧异,这座封邑未免也太神奇了些,的确就有一位大宗师,不过甲顶之下,竟是一个又一个的二品宗师,这样的实力可以读力举团去打一品擂了吧?可是,还不等云顶的心思落定,更让他惊讶的事情遽然发生。
伴随一声叱喝,又一道人影自车队中高高跃起,浑浊夜色之中夜色里,再见烈烈阳光!
罗冠出手,与师父一模一样,全力一箭,直取云顶面门。
清清楚楚,甲顶之力。
好像一头赤蜂钻进了身体,云顶和尚只觉得脑中嗡嗡怪响……不是说封邑之中,只有一位甲顶宗师么?
我佛慈悲,又来了一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