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给儿臣与三皇妹赐婚,儿臣心里感激母皇对儿臣的爱重。”二皇女心一横,还是决定给三皇女上点儿眼药,露出了一张诚恳的脸认真地说道,“只是儿臣提皇妹委屈!方将军再好,可是他……”
二皇女含糊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皇妹从前锦衣玉食的,什么都是最好的。您如今给她赐了一位将军,这太叫人担心了,不如给她赏赐一二贴心懂事的小侍,也有叫方将军在外忙碌的时候,皇妹不至于无人服侍啊?”
她露出一张为妹妹担忧的脸,顿时就叫女帝笑了。
“方玄确实很忙。”女帝温声说道。
二皇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急忙探身道,“所以……”
“可是你皇妹不忙不是?”女帝的脸微微一沉,看着二皇女那张失望的脸。
她仿佛第一次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儿。
“皇妹这追着方将军跑……”
“朕都没说什么,你何必抱不平。”女帝的脸色彻底变得冷淡了。
她终于明白二皇女进宫是为了什么了。
不是为了她这个亲娘,不是为了林贵君这个生父,只是为了给三皇女添堵。
沈望舒与方玄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这个女帝在他们还未大婚之前赐小侍,岂不是说明她对方玄不满,不乐意这门婚事?或许,二皇女还打着妹妹看见了美人儿就忘了正君的主意。
女帝并不是不允许皇女之间对皇位争夺起来多用一些阴谋诡计,可就算是阴谋,她也希望那些都是一些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不是内宅之中的阴私,下作到了极点。女帝更加失望,摆手说道,“你不必说了。”
“母皇。”二皇女觉得自己似乎搞砸了什么,不由慌张地唤道。
“你若是觉得自己亏了,朕就赐给你两个小侍?”女帝越发不耐了,更加厌恶林贵君,将好好儿的皇女给教成了这么个猥琐的样子。
这些日子她被柔君劝着,本对林贵君有了几分转圜,正想回头寻个时间去看望这从前宠爱过的男人,毕竟做了多年的夫妻,总有些情分在。可是如今她觉得还是不必了,不然她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把大耳瓜子抽林贵君的脸上去,更加淡漠地说道,“还是,两个不够?”
“没,没亏。”二皇女讷讷地说道。
女帝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顿时就笑了。
“莫非是两个不够?行,难得你借着你皇妹来问朕要点儿东西,给你四个,你可是朕的好闺女。”
女帝是个大方的人,自然不忍女儿后院儿寂寞,扬声就命四个美貌精致的少年进来,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温煦地说道,“二皇女特意问朕求几个美貌的小侍,这般急切,罢了,朕就把你们给了她,好好儿服侍二皇女与正君吧。”
她这话出口,那几个香风扑鼻,脸上带着羞涩的少年袅袅走到了二皇女的面前,恭敬地拜下,还未待二皇女阻拦,就已经成为她身边服侍的小侍。
二皇女傻眼了。
她是来给三皇女上眼药的,什么时候成了她要小侍了?
还未大婚就往宫中女帝面前讨要小侍,岂不是在说她是个好色之徒,对靖北侯的嫡子不满?
靖北侯还能绕得了她?!
二皇女直接的浑身发冷,怔怔地看住了自己的母皇。
不过女帝的面前向来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因此她只能讷讷地带着四个美貌动人的小侍往自己的王府中去了。
此事并没有瞒住多少人,不提靖北侯在家气个倒仰,也诅咒了一下女帝竟然不看从前伴读的情分公然给自己添堵,只沈望舒正在京郊大营惬意地喝着甜甜的甜汤,看远处方玄带着士兵操演,正觉得自家男人真是英武,就见到鸾王府的侍女走到自己面前,将女帝赐二皇女小侍之事说了。
“本王就知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二皇女叫自己气得乱了方寸,这不就倒霉了么,沈望舒哼笑了一声。
“殿下?”
“咱们就当不知道就完了。左右是皇姐忙的事儿,与我有什么相干?”沈望舒决定把米虫事业进行到底,哼哼唧唧地趴在柔软的狐狸皮毛里慢吞吞地说道,“当初林贵君给我小侍,叫我好色之徒的名声满天飞,如今老二的这个可是母皇亲自鉴定过的,也得算的上是色胆包天了吧?”她一笑,越发美艳无比,轻声说道,“就这么个东西,如果不是……猪队友,如何能胜过我家皇姐?”
大皇女上辈子可是被三皇女给坑惨了。
侍女默默地站着,等待她的吩咐。
“与大皇姐传个话儿,该叫念玉那美人儿知道赐婚之事了。”沈望舒温声说道,“如此,才能叫大家都知道老二的多情不是?”
一开始就叫念玉出马,哪儿有如今四个小侍之后的出场啊。
“知道了,还有呢?”三皇女多阴险啊?侍女觉得最近的天都灿烂了,急忙问道。
沈望舒陷入了思索。
侍女更加不敢说话了,唯恐打断了自家皇女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阿玄说今天的汤挺好喝的,回家再给本王炖一锅来,多放鸭子啊!”
侍女沉默了,转身就走,突然怀疑自家皇女的脑子里是不是都装的男人。
沈望舒笑眯眯是目送最近格外有性格的心腹走了,这才看见方玄快步走回自己的身边。他身上还带着汗水,被阳光照在身上,带着叫自己心旷神怡的强壮。
沈望舒满足地扑进他的怀里,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顺便把女帝赐给方玄的弯刀拿出来献宝,偏偏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很挑剔地说道,“母皇越发小气了,这么好的弯刀都不知道给放几颗宝石,枉费我的叮嘱了。”
她哼哼了一声,仰头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方玄垂头,顺着沈望舒殷勤端上来的碗喝了一口汤水。
沈望舒捏了捏他的耳朵,笑了。
她的眼睛里晶莹流转,仿佛闪动着星光,方玄忍不住垂头将嘴唇印在她的眼睛上,低声说道,“舒舒。”他顿了顿,眼里闪过淡淡的泪光,轻声说道,“不要对我这么好。”
有了她的爱,他会觉得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都变得虚幻起来。这就仿佛是一个梦,叫他永远都不想醒来。仿佛是……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梦醒了面对他的,一定会是一个严酷的现实,她不再会缱绻地看着他,对他微笑。
他动了动自己的嘴唇。
他无法告诉他,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那些曾经的世界中不同的画面,不同却现实的爱情和甜蜜,都化作了一双无情的眼睛。
那是舒舒的眼睛。
可是她为什么用那样冷酷得仿佛没有一点感情的眼睛在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的锋芒,令方玄感到恐惧。
这双眼睛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令方玄每晚都不敢入睡,也越发不能离开沈望舒哪怕一天。他看着眼前这双温柔充满了爱意的眼睛,不由有些恍惚,有些好奇。
究竟发生什么,才会叫他的爱人用那样的眼睛看着他?
是从前,还是未来?
方玄静静地合上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的恐惧都慢慢地压制在心底。
他不想知道那么多,只要肯定眼前的爱人在爱着他,相信她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就足够了。那些梦境……不管是什么来历,他都不想再去想了。那些画面,他不想再记得了。他突然有些释然,轻声说道,“现在的才是真实的。”
他只会珍惜眼前的一切的幸福,不会再被那些梦境困扰,也不会再为那些梦境感到恐惧。仿佛是放下了这些,令方玄的心里更为沉重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沈望舒敏锐的感到他在变得轻松起来。
压在这个男人身上不知名,仿佛无法出口的重负,都在慢慢地消失。
“这才乖。”她希望方玄快活地过日子,踮起脚尖儿奖励地亲了亲。
方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纹。
“不对你好,我能对谁好啊。”沈望舒贼兮兮地把自己的手环住方玄强壮有力的腰肢,进而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个什么……据说这个世界的美少年标准都是婀娜细腰,不堪一握啥的,她家阿玄这腰……有点儿粗,有点儿硬,一点儿都不柔软纤细好么。
不过那个审美沈望舒受不住,眉开眼笑地扣住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大粗腰,满意地说道,“咱俩真是绝配。”
方玄的眼里笑意更加深刻了。
他从未怀疑,这个美貌绝伦,眉开眼笑的女子,会对自己有厌恶的一天。
这种自信,令他不再有一点儿的畏惧与担心,甚至都不再自卑自己的形象。
然而虽然方玄自信了,不过上京之中对他不自信的多了去了。
鸾王虽然废物点心,不过在女帝面前有宠爱,亲姐姐还是女帝倚重的大皇女,美貌惊人,哪怕正君是个丑男令不知多少的世家少年哭得不能自己。不过再想想,正君是个丑八怪才更合适啊。不丑,那侧君怎么冒出来呢?怎么得宠呢?
不得宠的丑八怪,当了正君也就是摆设不是?
虽然鸾王殿下最近经常对方将军献殷勤,不过看到她对一个丑男都这般爱重,想要嫁给她的小公子们……
更多了。
因此,当沈望舒满怀对方玄的爱意开开心心回家之后,她就愕然地发现,自己的王府变得仿佛忙碌了一些。
上门拜访的人也多了,初时她还不知道这些人所为何来,可是当一位世家出身的大人在自己面前隐晦地提到要将自家的小儿子给她做个侧君的时候,沈望舒脸上亲近的笑容就猛地沉下来了,看着眼前的中年女子有些冷淡地说道,“本王从未想过侧君之事。”
“殿下不必客套,我家那孩子对殿下爱慕已久,虽无缘为殿下正君,不过侧君……”
三皇女的侧君,也算是高贵了。
能何况方玄高大强壮得不像是个男人,又在军中风霜雨雪地厮混,能不能生出孩子还两说,若不能生,那自家儿子就算是侧君,也与正君无异了。
这女人并不是第一个打这个算盘的人,却是敢第一个开口的人,含着对沈望舒亲近的笑容笑道,“那孩子是个懂规矩的,日后一定会好生照顾殿下与方将军的起居。”
她能在沈望舒面前有一席之地,可见身份同样贵重,不过沈望舒却觉得她恶心极了。
她喝了一口茶,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要紧的问题。就算她打定了主意与方玄一生一世,可是这些外人却完全不相信自己对方玄的感情。
也或者是……她们就算看到她和方玄之间的感情,可是依旧要在自己的王府里插一脚,毕竟三君四侧的完全不算什么,就算没感情,可是能生出她的血脉,就会逼到方玄的脸上。沈望舒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偷偷给自己递过来的单子。
“这是什么?”她没有接,脸色平淡地说道。
“这是方将军在太医那儿的脉案。”这女人温煦地说道,“不大好。”
沈望舒的目光慢慢地飘远了。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曾经。
那似乎是她和阿玄相遇的第一世,那个时候她还叫着他魏王,他们大婚十年没有子嗣,同样有人偷偷将太医给自己诊脉的单子,送到魏王的面前。
她替太后档的那一刀到底伤了身子,也伤了根基,因此子嗣艰难,虽然太后没有多说什么,不过隐隐的还是有下面会察言观色的朝臣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魏王府来给他们夫妻“分忧”。
沈望舒的嘴角勾起,慢慢地重复着当年魏王同样的话,轻声问道,“不能生?”见眼前的女人拼命点头,她只觉得时光流转,眼睛里酸涩不已,继续轻声说道,“不能生,那就不生。本王实话告诉你,此生就算血脉断绝,本王也不会亲近第二个人。”
他那样维护过她,如今,就轮到她来保护他了。
“殿下?!”这女人脸色微微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望舒。
堂堂三皇女,难道真的要断绝自己的血脉?
“本王这辈子,只会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子嗣。”沈望舒端茶,脸色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是大人,就闭上嘴,不然本王随便在外说说,你们家小公子的名声,你们家所有公子的名声就都别要了!”
她张眼,目中露出淡淡的狠戾,看着脸色变化的女人,甜蜜地说道,“若外面有阿玄一点不好听的流言,本王就算在你的头上。世家虽然势大,本王也不怕玉石俱焚。”
“信不信,本王一句话,母皇抄了你一家?”
她的话音刚落,那看见她就跟看见鬼,仿佛想不到素来庸碌的鸾王会露出这般锋芒的女人已经落荒而逃。
她并未在外多说什么,然而沈望舒却不厌其烦,再也懒得应付这些讨厌的人。
没过两天,鸾王府恢弘华丽的朱漆大门前,竖起了一个高高的牌子,一行大字有力雄劲,铁画银钩。
“侧君与狗,不得入内!”